楚戎眯起眼睛,目光扫过他生疏的动作和面上不易察觉的紧张之色,半晌,轻嗤一声。“废物。”他冷声道。旧秦的世子之位,偏偏就叫这样一个废物的家伙夺去了。楚戎脸上闪过一丝心烦意乱,身旁两人见状,忙道:“二公子,放心,这次肯定能让他彻底出丑!”“是啊,二公子,既然王上也来夏宫围观这次的秋林围猎,他若是出丑,这世子也别想坐得安稳了。”二人越是劝说,楚戎反而越是烦躁,凉凉道:“我倒也没有要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赢过他。一个靠着嫡子的身份才爬上世子之位的家伙,跟我比,他配吗?”他说完,不顾另两人的反应,狠狠一甩马鞭,当先骑马冲了出去。被留在原地的两个人一愣,反应过来后忙急匆匆跟了上去。马蹄声远去,楚晋抚着身旁骏马鬃毛的手一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往那个方向瞥了眼,随即收了笑意。他随意敷衍了几句打发了人走,随即牵着马离开了马厩。随手挑了一把看得顺眼的角弓,他拉开弓弦试了下,还算合手。秋林围猎,旧秦大大小小的官宦子弟都会参加,比的便是最后谁猎到的野物最多。往日都是楚戎毫无意外地成了最后赢家,一来是他骑射之术的确过人,二来也是旁人有意奉承他。毕竟自楚牧死后,楚戎就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最看好的人——总比那位平平无奇、只知风月的世子要好。楚晋从前没参加过秋林围猎,顶多在夏宫露个脸。但是这次是楚观颂亲自到场,他也就没有了推脱的理由。他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弓身的木质脉络,脸上再没有多余的表情,透出一种不易近人的冷。不能引人注目,又不能让王室蒙羞,既然如此,那就做做样子,敷衍过去算了。他这样淡淡想着,垂着眸,抬手去拿一旁箭筒里的箭矢。然而下一刻,身边忽然伸出了一只纤长的手,不偏不倚,与他搭上了同一支箭的尾羽。楚晋一怔,目光定在视野中的那只手上,良久,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来人线条柔和的侧脸上。感受到投来的视线,他抬起眼,唇角微微一动,一抹浅淡笑意如秋水般漾开。秋日里的风萧萧飒飒,或许是明媚日光太好,楚晋有一瞬间的晃神。“又是你。”他道。沈孟枝微一用力,指尖挟住尾羽,抽出了那支箭。他侧过脸,望向远处,于山脚下连成一片的秋林。“给。”他将手中箭递了出去。楚晋掀起眼皮,神色莫名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没有接,反而一把提起那箭筒,掂了掂重量。做完这些,他才不冷不热道:“旧秦的官宦子弟,姓甚名谁,长相如何,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夏宫没有你这等人,秋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出入的地方。”“你究竟是什么人?”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笔直,声音平静,望过来的目光生疏又淡漠,含着冷静的审视。——“那时候的我在外人眼前装得浮浪不经,实际上浑身是刺,不论哪一种,你肯定都不喜欢。”之前提起过往经历,楚晋漫不经心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沈孟枝还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并非是他夸大其词了。沈孟枝回过神,哑然失笑。“世子,我说了,我是来自多年后的人。”他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我。”沈孟枝也知道自己说这些的时候会显得有些不太正常。但配上他这张脸和认真专注的神情,即便说出再怎么离奇的事情也不会让人第一时间拒绝接受。楚晋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但也没说信还是不信。他瞥了一眼沈孟枝手里那根孤零零的箭,凉凉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跟我无关。我不想跟什么未来的人扯上干系。”说完他没再看对方的神色,转身就要走。沈孟枝没有制止他,目光定在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那匹黑鬃马,是世子的吗?”楚晋蹙起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他道。“它的草料里被人动了手脚。”沈孟枝轻吸一口气,“这场围猎,有人在针对你……别去了。”他的声音放得很轻,楚晋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毫无缘由的忧虑,但被压抑得太淡了,简直像是错觉。的确是错觉吧。哪有这种来得莫名其妙的感情?楚晋扯了下唇,扬起的弧度有点讽刺:“我为什么要信你?”他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无法辨认对方的真心。时刻紧绷的神经已经让他养成了戒备敌人的习惯,一旦有错,就是死局。公子不需要没用的魄。况且……楚晋眸光闪了闪,眼底讥诮之色愈浓。就算那匹马真的被人动了手脚,他也不能也不应该知道。无论是提出要更换马匹,还是突然退出这次围猎,这些举动都太过显眼,这之后会引发什么后果,他闭着眼也能猜到。腰间方才的剑伤没有处理好,还在隐隐作痛。楚晋缓缓呼出一口气,压下不适,生硬道:“……我的事跟你无关。”沈孟枝动作一顿,随即握着箭身的手缓缓攥紧。他深深地看了楚晋一眼,紧接着,挪开了视线,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楚晋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对自己的兴趣,松了口气。他低头,开始清点箭筒里的箭矢数量,再抬眼时,方才还站在身旁的人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清淡松香尚在,下一秒又被风吹散。楚晋心中忽然漫上一股无由来的烦躁。他心不在焉地束紧了袖口,然后背起箭筒,正要往马厩走去,突然听见身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声。骏马的嘶鸣掺杂着慌乱的人声涌入耳中,楚晋蓦地回过头,眼底掠过一道残影。黑鬃马上的人影熟悉,猎猎的风将衣衫吹得飒飒,轻盈又飞扬。他看着那道身影,有片刻的怔神,喧嚣人声后一步传进耳中——“马惊了!”楚晋猛地反应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向了马厩。那匹黑鬃马已经消失无踪,他想也没想,随手抓过了身旁一匹马的缰绳,迅速翻身上了马。“世子!”满头大汗的马监连滚带爬地跑上前来,拦在马前,“是小的办事不力,让您的马受惊了!小的这就派人去把那匹马追回来……”楚晋骤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又冷又急:“那匹马上有人,你看不到吗?!”马监被他的怒意吓得一呆,要说的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有……有人?小的、小的没看到人啊……”楚晋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没了心思再跟人废话,扬起马鞭,身下的马匹发出一声嘶鸣,随即猛然冲了出去。两人已经一头扎进了秋林中。马蹄声在偌大的林子里回响,惊起一片飞鸟。呼啸的风声在耳畔掠过,楚晋攥紧了缰绳,紧盯着眼前不远处的人,头一次没由来地心跳得飞快。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一方面是来得莫名的怒火,一方面是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紧张。这种情绪让他在一时间被冲昏了头脑,不管不顾地就追了上来。“停下——!”他喊。两人的距离再度被拉开,楚晋扬起马鞭,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的速度不算慢,可对方的马仍然在不断地加速,甚至隐隐有超出控制的迹象。黑鬃马在林中横冲直撞,几次三番要撞上树木,都被沈孟枝险之又险地拉了回来。楚晋心蓦地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是马匹发狂时才会有的表现。再这样下去,沈孟枝早晚会被甩下去,或是撞到障碍后摔下来。他咬了咬牙,狠狠一甩马鞭,马匹骤然嘶鸣起来,再度提起了速度。已经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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