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叶淮心底一个声音在否定,不,这不是她。
叶淮三岁之前在大叶皇宫中生活,那时候皇后仍在,虽然记忆已经久远,可他还记得母后抱着他,好闻的香气一直环绕着他,他有时候调皮去抓母后落在胸口的黑发,母后会把他举起来,用脑门抵着他的脑门晃动,哄他放手。
大叶最后一代皇后和皇帝死在了皇宫之中,他们没有当逃兵,只是把他们唯一的孩子托付给了奶娘,让他有一条活路。
母后的音容笑貌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模糊,可叶淮看着那画,还是可以断定,这并不是他的母后。
&ldo;可这并不是大叶皇朝的最后一代皇后,&rdo;段颂阳看着叶淮的眼睛说道,&ldo;对吗?&rdo;
叶淮眼皮一颤,为什么……段颂阳会知道母后的样子?
&ldo;原来她早就找过你了,&rdo;司徒生咬牙说道,&ldo;我说呢,怪不得你能拿到这幅画。&rdo;
她?叶淮越听越糊涂了,她是谁?
段颂阳从怀中拿出一个令牌,他递给叶淮,叶淮伸手接过,看到了那令牌上写着「玲珑」二字。
是玲珑工坊的令牌!
叶淮这才惊觉:&ldo;那画里……&rdo;
&ldo;画中封印了真正的司徒奕,&rdo;段颂阳点头,然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对叶淮道,&ldo;抱歉,她早就想见你了,是我出于私心,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rdo;
司徒奕想见他?
叶淮看向那副画,又看看那如人偶一般的「司徒奕」,所以这画中的女子,实际上是融合了司徒奕和母后两人的长相,所以他才会觉得熟悉又陌生?!
&ldo;这应该是「人傀」吧,&rdo;段颂阳对司徒生寒声道,&ldo;抽取活人的魂魄,将活人变成活死人,然后再引入自身的灵力形成假魂,制成「人傀」,这种方法记录在上古炼器绘阵典籍《万生集》上,但是这本书应该已经被封在修罗境了。&rdo;
叶淮明白了,司徒生把司徒奕的魂魄抽出封在了画里,而她的身体变成了司徒生的「人傀」。
司徒奕……是司徒生的族姐啊!而且她明明是化神期的大能,比司徒生高出一个大境界,怎么能就这么被……
&ldo;呵,想不到段剑圣对不是剑谱的秘籍都如此了解,&rdo;司徒生的脸上浮现嘲讽的笑意,&ldo;看来剑修没什么东西落在修罗境,但是段剑圣心思动到别家功法上了,怎么,剑道一途走到头了,剑圣想试试旁门左道?&rdo;
叶淮不能容忍有人这么说段颂阳,他知道段颂阳的道心比谁都坚定。
&ldo;你以为别人是你啊,&rdo;叶淮翻了个白眼,&ldo;自己修炼不行就想办法害自家大能,怎么,真以为夺了人家化神期的躯体你就能当化神期了?假的就是假的,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你这辈子也就元婴了!&rdo;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激怒了司徒生,他怒吼着往地上一按!原本已经破碎暗淡的阵法重新亮起,司徒奕的身体重新「活」了起来,同时四周原本逐渐破败的场景发生快速转换,伴随着铁器碰撞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ldo;我是元婴又如何?那也轮不到你这个金丹期的大放厥词!&rdo;
无数身着大叶皇朝士兵装束的人从黑暗中出现,他们手执武器,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将叶淮和段颂阳团团围住。
段颂阳笑了下,他漫不经心地卷起画轴,交到叶淮手上,对周围那些月光下泛着寒光的铁甲兵轻声道:&ldo;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rdo;
冬凛浮于空中,磅礴的剑意从剑身骤然爆发,那铠甲士兵一拥而上,在碰触到金色剑阵的一刹便化作齑粉!
叶淮站在他身后,在剑阵保护的范围内,周围都是段颂阳的灵力,他看着段颂阳的背影,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段颂阳会找到他,就像小时候,不论他想去哪里躲懒,都会被段颂阳找到,抓回桌案旁让他不得不继续面对剑谱、心经。
段颂阳十分了解他,可他呢?
叶淮睡下眼睛,扪心自问,叶淮,你真的了解段颂阳吗?你真的有想去了解过他吗?
如果说十八岁之前的叶淮,一定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可是现在的叶淮……不,准确地说是那场意外之后,两个人结为道侣之后的他,再也不能知道段颂阳想什么了。
他们的灵根用婚契绑定,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修为,可叶淮却不知道段颂阳的心了。
&ldo;阿淮。&rdo;
叶淮抬眼看去,段颂阳结束了战斗,秘境已经完全破碎,他们现在站在一片荒野之中,月光清冷,司徒生的身体伏在地上,不知生死。
段颂阳背对着月亮,他看着抱着画轴的叶淮,叶淮也看着他。
叶淮嘴唇翕动,他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他想问他怎么会知道他母亲的模样,他想问他为什么会有玲珑工坊的令牌,他也想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司徒生的十二美人画,可是……
&ldo;阿淮,&rdo;段颂阳用比月色还要温柔的目光看着他,&ldo;我会保护你。&rdo;
叶淮,我会保护你。
叶淮,是我害了你……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你,哪怕是拼尽性命‐‐
那个也是个夜凉如水的晚上,弯弯的月亮挂在空中,沉默地看着小路上慌忙奔跑的、两个重叠的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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