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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归愚选《明诗别裁》,有刘永锡《行路难》一首云:“云漫漫兮白日寒,天荆地棘行路难。”
批云:“只此数字,抵人千百。”
予不觉大笑。
“风萧萧兮白日寒”
,是《国策》语。
“行路难”
三字是题目。
此人所作,只“天荆地棘”
四字而已,以此为佳,全无意义。
须知《三百篇》如“采采苯苜”
、“薄言采之”
之类,均非后人所当效法。
圣人存之,采南国之风,尊文王之化;非如后人选读本,教人摹仿也。
今人附会圣经,极力赞叹。
章菔斋戏仿云:“点点蜡烛,薄言点之。
点点蜡烛,薄言剪之。”
注云:“剪,剪去其煤也。”
闻者绝倒。
余尝疑孔子删诗之说,本属附会。
今不见于《三百篇》中,而见于他书者,如《左氏》之“翘翘车乘,招我以弓”
,“虽有姬姜,无弃憔悴”
;《表记》之“昔吾有先正,其言明且清”
;古诗之“雨无其极,伤我稼穑”
之类:皆无愧于《三百篇》,而何以全删?要知圣人述而不作。
《三百篇》者,鲁国方策旧存之诗,圣人正之,使《雅》、《颂》各得其所而已,非删之也。
后儒王鲁斋欲删《国风》淫词五十章,陈少南欲删《鲁颂》,何迂妄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