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不愿与这个并不熟悉的人说话:&ldo;知道又怎的?万岁已经把它留中不发了!&rdo;
汪景祺却似乎对隆科多的态度视而不见:&ldo;留中不发并不等于结案!最近皇上选派十名侍卫到年羹尧那里&lso;学习军事&rso;。九爷也在其列,你知道吗?&rdo;
&ldo;啊!?不会有这种事吧?九爷,这是真的吗?&rdo;九爷苦笑一下,算是默认了。&ldo;我还真的不知道这回事,九爷您看,要不要我再向皇上通融一下。&rdo;
&ldo;算了吧,舅舅。我亲自去和他说,还求不下来呢,你又能顶什么?&rdo;九爷气愤地说,&ldo;不光是我,还有十爷,也被发出去了,说是让他去护送一位喀尔喀台吉的灵柩。哼,那是该着十爷干的事吗?且不说,他不过是来京为先帝送葬而死在了北京,也不说这事只需派一位官员就能办好,喀尔喀离北京万里之遥,要过沙漠瀚海,还要绕过青海战场,这不是明摆着要十爷去送死吗?&rdo;
隆科多越听越惊,越听越怕。索额图从前是曾被康熙处以永远圈禁的人,而现在和他说话的这个汪景祺,又是索额图当年得势时的清客,他怎么会进入八爷府,他怎么会对朝廷中的事这样清楚?他,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三十一回 议夺位两强共携手 遭贬放千里定单骑
隆科多因不知道汪景祺现在的真实身份,又听他对朝廷里的事了解得太多,心中充满了疑惧。他脱口而出地问道:&ldo;汪先生,你关心的事未免太多了吧?&rdo;
汪景祺的眼中闪着绿油油的光芒,却不冷不热地说:&ldo;我这就要说到你了。你自以为是顾命大臣、受恩深重;你自以为是忠心耿耿,实心实意地在为皇上办事,这都一点不错。你放心、九爷也不会拿着那纸文书逼你做什么事,凡事都要讲情愿嘛。不过,学生却想提醒你隆大人一下:身为提调京城兵马的长官,驻在畅春园西的锐健营和绿营换防,你知道不知道?图里琛将出任丰台大营的提督你知道不知道?热河驻军也更换了都统你知道不知道‐‐别别,隆大人,你先不要惊愕,还有呢!有人参你卖官受贿,说你在密云祖陵置了一百顷庄园;还有人参你飞扬拔扈,对皇亲无礼。比如,你在十二爷面前擦身而过却不行礼;你说二十三爷&lso;童稚无知&rso;这事可有?还有人参你曾说过,&lso;白帝城受命之日,就是死期到来之时&rso;,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概用不着学生告诉你吧……
汪景祺侃侃而谈,如数家珍;隆科多却战战兢兢,似遭雷殛,允禩向汪景祺摆摆手,他自己却走上前来说:&ldo;天威难犯哪!舅舅你自己心里应当明白,你并不是忠臣,也不懂帝王之心!当年圣祖皇帝剪除鳌拜的前一天,不是也曾封了他个&lso;一等公&rso;吗?这与今天的情势有什么不一样呢?我得了个总理王的空名,九弟、十弟和十四弟却受到整治;皇上还需要年羹尧替他打一个大胜仗,需要李卫和田文镜替他催讨国债;接下来的便是整顿吏治,横征暴敛荼毒百姓。如此文德武备双管齐下,待到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还能再要你这位顾命大臣?你自诩为诸葛亮,辅了先帝辅后主。可这只能是你的一厢情愿,因为雍正不是阿斗!&rdo;
允禩这话说得一针见血,透彻无比。隆科多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眼中露着凶光,咬牙切齿地对允禩说:&ldo;八爷,你这话为什么不早说?一年前只要你说了这话,我隆科多只需在传遗诏时……现在坐在养心殿的就是你了!唉,如今一切都晚了,你才把话说透。可说透了又能如何呢……说吧,你给我隆科多一个章程,我去办!&rdo;
&ldo;好!这才是我们满洲汉子说的话,这才是真豪杰!&rdo;允禩拍案而起,来到隆科多身边,&ldo;我实言相告,我们‐‐包括十爷、十四爷在内,早就死了篡位称帝之心。为了我们爱新觉罗氏的大清江山,不致于出个秦始皇那样的暴君,也为了我们这些人不会被一个个地送到屠刀下,我们就得另外拥立一位新主!&rdo;
&ldo;……谁?&rdo;
&ldo;阿弥陀佛!&rdo;一直在大吃大喝而没有说话的空灵法师,突然开言了。只见他双手合十,掷地有声地说:&ldo;三阿哥弘时,龙日天表,贵不可言,乃是一位救世真人!&rdo;
一听说他们选中的人竟是弘时,隆科多又目瞪口呆了。雍正的三个儿子,可以说都是在隆科多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弘时这小子,连他的小弟弟弘昼都不如,更不要说那位好学上进、风流儒雅的弘历了。难道就是这样的人也有帝王之份?不,他们这是找了一个幌子,找了一个傀儡!隆科多盯着空灵大法师问道:&ldo;大师深通天理,不过我不明白,今天在宫里,你为什么不制死那个刘墨林,又为什么不……&rdo;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口,下面没说的那半句话是谁都明白的。
空灵莫测高深地说:&ldo;和尚岂能违天行事?刘墨林气数未终,自然要留下他来。就是当今皇上雍正也还有三年的帝王之份呢。阿弥陀佛!&rdo;
在一旁的允禟可不敢让这个空灵法师多说。这和尚是他费了好大的劲,绕了好大的圈子才请来的。别人不知道,可他允禟心里有底,空灵佛学懂得不多,其实只是个武僧。但这一点无论如何是不能点破的,一露出口风,空灵就成了&ldo;空而不灵&rdo;了。所以他赶快接过话头来:&ldo;唉呀呀,一日三秋哇,还要再等三年!我说舅舅,这回咱们可不能再错过机会了。&rdo;
隆科多下了死心了:&ldo;八爷,九爷,你们说吧,叫我干什么?&rdo;
允禩没有忙着说话,却看了允禟一眼。允禟心领神会地说:&ldo;舅舅,你不要忘了,八哥只是总理王大臣,而你却是总理事务大臣啊!有你们二位在朝里还愁大事不成?不过,从今以后,你不要老到八爷这里跑。见了面也只是心照不宣,甚至表面上我们还是&lso;政敌&rso;。我们要千方百计地稳住眼下的这个局面,不能乱了套。原来我曾想凑着张廷璐的事,在张廷玉身上下点功夫。可是,不行。汉人一个个都是胆小心大的人,要紧时他们是难以指望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年羹尧,他带着二十几万大兵,光是中军的两万人,就任谁也别想动它!到时候,哪怕是年某能保持中立,我们也就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了。&rdo;
隆科多想了想说:&ldo;年羹尧是皇上的亲信,向来都是只听皇上一人提调,我是说不上话的。何况万里迢迢的,怎么说都不好,写信更容易坏事。&rdo;
允禩连忙说:&ldo;年羹尧的事不用你管。九弟不是要到他那里去&lso;军前效力&rso;吗,就让九弟来办这事吧。汪先生最近也要去年某人那里,我已为他找到举荐之人了。舅舅这里只须办一件事:除掉方苞!&rdo;
&ldo;啊!除方苞?他不过是一介书生,何必要打他的主意?再说,他在皇上眼里很吃得开,想用离间计恐怕都很难。&rdo;
&ldo;软的不行,就给他来硬的嘛。&rdo;允禩说得似乎是不动声色,可听了却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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