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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2页）

父亲从我的语气中警觉到了什么，所以他逼问了一句：&ldo;你们是不是已经离了？&rdo;

这下我真的语塞了，我没想到父亲年龄大了反应还这么敏捷。我沉默，只能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我听到父亲长叹一声之后，紧接着一记重拳砸在八仙桌上……

我没敢抬头。

我不是怕挨打，我是从内心深处惧怕目光与父亲的目光相碰撞，那会像尖刀一样扎得我体无完肤。我知道父亲决堤了，洪水泄了，人生中最大的打击袭击了他。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母亲，她被我妹搀扶着一言不发。同样，我不敢看我母亲的表情，我猜测她心里一定如父亲一般难受，只是她没有通过语言与动作表现出来。

今夜，我是罪人。

今夜，我让全家人毫无喜庆的气氛可言。

父亲长叹了几声之后语气软了下来，他朝我低低地说了一声：&ldo;起来吧，水已下闸，我杀了你也没用。&rdo;

父亲毕竟是个聪明人，是个读过私塾的地主后代，不是个大老粗，他晓得自己儿子时运不济下了岗，到处谋生哪有那么容易，所以他在无奈中原谅了儿子。

媳妇没了没关系，儿子还是自己的，孙女也是自己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第十一章我发誓，我要发财！

年三十的气氛很硬、很僵！

大年初一一大早，母亲就装做满面春风地同家里人个个温和地打招呼，没话找话说。母亲是慈善的母亲，也是明白人。新年新气象，不能愁眉苦脸。但是父亲乐不起来，依旧板着脸，阴沉沉的。

为了舒缓一下父亲的纠结，我同父亲说：&ldo;爸，我岳母说了，金子会等我两年，两年内她不会嫁人。&rdo;我说完瞅了一眼父亲，我看见父亲的眉毛扬了一下，又扬了一下。

父亲问：&ldo;等你两年是什么意思？&rdo;

我说：&ldo;我岳母的意思就是说，两年内我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养老婆孩子，就让金子与我复婚。&rdo;

父亲刚刚有点儿盼头的心又往下一沉，他说：&ldo;足够的能力可是个无底洞，一年挣一两万叫养老婆孩子，挣十万也叫养老婆孩子，这个能有个准头吗？你那丈母娘只是拿话塞塞你吧？&rdo;

我没有接话，我也吃不准岳母的话是不是真心话。我只是希望我的岳母也是张雨生的歌迷，她也听过《我的未来不是梦》。

父亲分析说：&ldo;接下来你靠什么挣钱？在家跟着我种地还是进城找工作？种地肯定没钱，找工作也没钱，就我们这地方的工资，能养活你自己就不错了。&rdo;

母亲接过话说：&ldo;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安心过年吧。&rdo;

母亲说完，父亲就起身出门了。我没出门，上楼到了我的房间里。我要干两件事情：一是写&ldo;发财&rdo;两个大字贴在我的床头；二是在手上刺青。

我想好了，我必须富起来，为老婆、孩子，为父母双亲。古人说三十而立，我二十七了，还有三年时间，我能立得起来吗？我想我能，只要去想就能。有句广告语叫&ldo;一切皆有可能&rdo;，我那时想的是&ldo;一切必有可能&rdo;，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我的理由是：我什么都经历过了，尊严都不要了还惧怕什么？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说，放下自尊，立地成富。

我准备好了两枚fèng衣针，一瓶蓝墨水。我先用笔在手腕上画了条蛇，蛇身缠绕成个&ldo;忍&rdo;字。这个图案意味着，遇事要忍，行事要狠。

双针深深扎在肉中很痛，我忍着，这种痛都不能忍的话，我还谈什么发财？谈什么未来？一针、两针……无数针下去，血冒出来，擦去再扎……整整扎了一小时，我刺好了那个图案。这是一九九九年春节的第一天，我让自己出了血，痛在深处。

我原来没有刺过青，只是见别人刺过，所以刺得不好看。我们那时代的人，刺青都是用针扎或是用女人美容的眉针刺。眉针的疼痛比fèng衣针要轻缓很多，只是一般美容师不会给你扎。因为当时刺青不是时尚，是混子的象征。

我把&ldo;发财&rdo;二字贴在床头，提示自己每天早晚在心中默念一百遍，必须拿出和尚念经的信念坚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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