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司马氏族人个个欢呼雀跃。眼见快走到县城门口,乡人终于看得真切。&ldo;果然是伯达!快,快去迎接。&rdo;
老乡见老乡,分外亲热,全都跑上前抱作一团。
&ldo;听说洛阳遭难,咱那叫一个担心,没想到你们都能逃回来。&rdo;
&ldo;以后就留在温县,哪儿都别去了,躲过乱局再说吧!&rdo;
司马朗表情严肃,并没像其他人那么兴奋。&ldo;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只是回家收拾下行囊。&rdo;
此言一出,不仅乡人们愣住,就连司马家的人也是目瞪口呆。
&ldo;好不容易到家了,怎么还要走?去哪儿?&rdo;
&ldo;关东联军正朝洛阳逼近,战祸必殃及河内郡,到时候温县免不了一场浩劫。我想继续北逃,去冀州黎阳避难。黎阳营兵的长官跟咱们有交情,肯定会出面保护咱们。&rdo;
顿时,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过了半晌,几个司马氏长辈言道:&ldo;全族老小能平安回家全靠伯达,往后,伯达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rdo;
司马朗点点头,又恳求乡里宿老:&ldo;请几位长辈劝劝乡亲们,跟我们同去冀州避难吧。&rdo;
宿老闻言,眉头紧锁。
&ldo;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可不能单凭你一句话就背井离乡。再说这兵荒马乱的,哪儿都不安全,我们还是留在温县吧。&rdo;
只要不是死到临头就没勇气迈向未知的前途,这是寻常百姓根深蒂固的想法。司马朗苦劝无果,只好吩咐族人回家收拾行装再度起程。
此时,在司马朗身边,一个孩子拉着他的手,满脸不解地问道:&ldo;大哥,他们怎么就是不信你?&rdo;这孩子时年十一岁,正是司马朗的二弟司马懿。
&ldo;唉!他们不是不信。&rdo;司马朗悲伤地叹了口气,又仿佛自言自语,&ldo;世道太残酷了,大部分人都不敢面对呀……&rdo;
司马懿听得似懂非懂,眼神中掠过一丝失落,随后,他使劲拽着大哥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冀州而去。
数月后,果如司马朗预料的那样,灾难降临温县。由众多诸侯率领的关东联军军纪涣散,沿途劫掠百姓,致使当地超过半数人死于非命。司马家族则因司马朗有先见之明躲过兵劫。
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在东汉末年的乱世中,类似这种事比比皆是,譬如豫州颍川名族荀氏,在荀彧(xún欲)的带领下先是逃到冀州,后又辗转去了兖州投奔曹操;同属颍川名族的陈群逃到徐州,后来也归附曹操;出身徐州琅邪名族的诸葛亮则南下荆州,诸葛亮后来受刘备三顾茅庐之礼加入其麾下;诸葛亮的哥哥诸葛瑾更独自流落江东,后加入孙权麾下。说实在的,这些士人动辄举家迁移,颠沛流离,并不一定就能找到安全的归宿,但是,正因为他们对时局敏锐的嗅觉,以及敢于迈向未知新天地的魄力,使得他们比那些故步自封者拥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和成功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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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家族离开温县三年后才又重归故里。这一家族人口众多,单是司马防就有八个儿子,老大司马朗,字伯达;老二司马懿,字仲达;老三司马孚,字叔达;另外还有五个弟弟,他们的字中也都带个&ldo;达&rdo;,所以,这兄弟八个被合称为&ldo;司马八达&rdo;。
顺带一提,自东汉末年至魏晋时代,士人之间彼此标榜、相互起名号是社会风气,这对他们名声迅速传播非常有利,而名声正是他们安身立命乃至捞取政治资本的重要基础。另外,士人很喜欢打包推销自己,几个志同道合者通常会起个诸如什么&ldo;三君&rdo;&ldo;四友&rdo;&ldo;七子&rdo;&ldo;八达&rdo;之类的名号。当时天下大乱,政治环境险象丛生,这种捆绑关系也将士人的心更牢固地拴在一起。再说&ldo;司马八达&rdo;这几个亲哥们儿感情笃深,尤其是老二司马懿和老三司马孚更是精诚团结出了名,在未来,他们将携手共创一片天下。
不久后,司马朗和弟弟都当上了官。司马朗历任多处地方官,以爱民如子著称,口碑相当不错。而且,司马朗生性淡泊,极力回避政治核心,一心只为百姓谋福利,十几年后,他在给饱受瘟疫之苦的将士治病时被传染,不幸去世。&ldo;司马八达&rdo;中的老四到老八五人则相对平庸,乏善可陈。
有故事的是&ldo;司马八达&rdo;中的老二司马懿和老三司马孚。
公元201年,曹操想聘司马懿做幕僚,可司马懿很有个性,愣是谎称腿脚不利落直接给曹操撅了回去。
司马懿为什么要规避仕途?《晋书&iddot;宣帝纪》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汉室已走向穷途末路,故司马懿不愿屈节于曹氏。如果这么看,司马懿似乎像个大忠大义的愤青。但若从司马懿一生所作所为来分析,就知道这绝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当时,曹操横扫中原,挟天子以令诸侯,但黄河以北的霸主袁绍(袁逢的儿子,汝南袁氏成员)依旧势力庞大,且正准备跟曹操在官渡干仗。司马懿不确定鹿死谁手,故选择静观其变。还有一个原因,司马懿的至交好友‐‐名士胡昭以隐居遁世而闻名,这或多或少也影响了司马懿。不过话说回来,胡昭确是淡泊名利不假,他直到八十九岁去世时始终未曾涉足官场,但司马懿肯定跟淡泊名利沾不上边,他大概是想靠清高的姿态邀名射利,为将来的仕途积累政治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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