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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云枕又道：&ldo;还有金山、银山在，横竖会护着二爷的。若他们护不住，老爷去了又有什么法子？如今倒是先去尊王府寻玉郡王为上。&rdo;傅天浪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踌躇不休，忽然看见前方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颇秀美的一个男子，那云枕也眼尖，认出了是祁侯，便先喊了几声来，祁侯也是耳尖，听了声音便回过头来，方看见傅天浪及云枕，忙跳下马来，走到他们跟前，又说：&ldo;你们无恙就好了。&rdo;傅天浪慌道：&ldo;咱们一同去教坊罢！&rdo;祁侯笑道：&ldo;我刚从那儿回来，已把你二弟救出来了。他现已送医，你别慌。&rdo;傅天浪方安心了些，那祁侯却说：&ldo;只是尊王府那儿……也罢，你先去看你弟弟罢。&rdo;傅天浪一听，又慌了起来，问道：&ldo;尊王府怎么了？&rdo;祁侯笑道：&ldo;也没什么。今天午宴玉郡王走得早，故而不知道。大概是有个妃子像是死在了尊王妃歇凉的小屋里，皇太后说要查明白，便扣住了尊王妃不让她离宫。&rdo;傅天浪闻言十分心惊，又道：&ldo;怪不得一时玉郡王竟没了影儿，该不会是为了这事？&rdo;那祁侯又道：&ldo;哎，还说呢，玉郡王一听说这事就往宫里赶着去了，不知现在出宫了没。&rdo;傅天浪猛然听出了蹊跷，只道：&ldo;想必不是他府里人告诉他的罢？&rdo;祁侯闻言，也瞧了傅天浪一眼，坦然笑道：&ldo;是我告诉他的。&rdo;傅天浪听了这话，又看向祁侯那玉一般的脸庞，不觉心里生了恐怖，又想起玉郡王、傅天略的安危来，更是五内火焚一般。祁侯仍笑道：&ldo;你是进不去皇宫的，倒不如先看看令弟？&rdo;傅天浪只好答应了，便随之回了祁侯府安顿。

这一路上，傅天浪又问：&ldo;祁侯是什么时候来教坊的？倒来得巧。&rdo;祁侯也叹了一口气，说：&ldo;可不是，晚些可不行了。我原是听说了绿珠园挖出了女尸的事，担心你弟弟，才急忙赶来了，也幸好赶得上。&rdo;天浪不语，心里暗道：&ldo;略儿必然是用假信骗我离开，再烧了教坊，大概还有自尽轻生的念头，幸而被祁侯救了。只是这祁侯也并非善类，究竟令人难安。&rdo;

祁侯府上气象与郡王府大不相同，没什么富贵气象，倒是清清雅雅的。傅天浪住了进去，方觉得自己被祁侯拿住了，竟不得出门，又不能见到傅天略。傅天浪在这儿住了将近一个月，除伺候的仆从及来号脉的大夫，再没见过第二个人。日子一日比一日炎热，傅天浪也一日比一日的心焦，夜不成寐，坐卧不安，便是云枕偶尔劝两句，他虽嘴里答应着，但耳朵其实也听不进去。云枕哪里不知道，只说：&ldo;你既如此，更应心宽，否则玉郡王及略二爷更难熬了。&rdo;傅天浪听了这话，触动心神，幽幽叹道：&ldo;我哪里不知？&rdo;只是红了眼眶。此时忽见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傅天浪忙强忍惫色，淡然笑道：&ldo;可是侯爷跟前的德子么？&rdo;德子笑道：&ldo;难得傅爷认得小人，真是小人的福气。&rdo;傅天浪又道：&ldo;你是侯爷亲近的人，也是贵人了，我怎么不认得？如今你来，可是侯爷有什么吩咐？&rdo;德子笑道：&ldo;今日是夏节了，请傅爷到神堂拜一拜除祟。&rdo;傅天浪闻言，笑道：&ldo;我在这儿日日坐着，倒是日子也忘了。幸亏侯爷惦记着。&rdo;说着，傅天浪便随德子往侯府神堂去。

侯府内未置祠堂，只有神堂，神堂外头种了许多松柏，尽管日头毒辣，走了进来却是凉浸浸的，刚推开门，忽见里头跪着一个穿黑衣的男人，那男子头上绑着一个乌溜溜的发髻，以银簪插着，好似个道人，却又不是个道人。傅天浪一看到这人背影，便红了眼眶，颤声说道：&ldo;略儿！&rdo;那人回过头来，却唬人好一大跳，那确是傅天略的脸，只是左边脸颊上好大一块红斑，原是烧伤所致，好可惜如此俊俏的一张脸倒似被野兽咬掉了小半边。

傅天浪见他如此，更是心痛难忍。倒是傅天略脸上不悲不喜的，又说：&ldo;命还在就行，这有什么的。&rdo;傅天浪只道傅天略素日爱美，如今毁了容倒很镇定，确实反常。又见傅天略脸色阴沉，沉静得有几分骇人，那傅天浪方想起积云的事，又说：&ldo;难道你竟真谋了那姑娘的性命？&rdo;傅天略却叹道：&ldo;兄长何必多问？&rdo;傅天浪又气又恨，只道：&ldo;你怎么变得这样了？是什么样的事，竟要害人性命？&rdo;傅天略却道：&ldo;这没什么的，也不是头一回了。我管这教坊，逼良为娼，盘算剥削，绿珠园好多虽非我所杀，也是我所害，要细细算来，我也是作孽颇多的。故我要拿命去填，这也不怨的，只是我竟不曾死去，看来是命不该绝，我更该惜命才是。&rdo;傅天浪闻言，只道：&ldo;你这是何等歪理邪说？&rdo;傅天略冷笑道：&ldo;难道兄长竟要我去投案自首，为积云赔命？&rdo;傅天浪颇为伤心，只道：&ldo;我虽不忍，但理该如此。&rdo;傅天略摇头叹息，道：&ldo;我原知道兄长是这么想的，却仍忍不住问，白讨个伤心没意思。&rdo;傅天浪只道：&ldo;这里头必然有个缘故，只是你不肯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从何问起。&rdo;傅天略却道：&ldo;只是再有什么缘故，在兄长看来，也不该去杀她的，我如今说什么都没意思。兄长如今留在祁侯府上到底不便，还是随玉郡王去罢。&rdo;傅天浪听见&ldo;玉郡王&rdo;三个字，心中猛然一颤，又说：&ldo;玉郡王如今怎么了？&rdo;傅天略说道：&ldo;他已经出宫了，你去见他就知道。&rdo;傅天浪狐疑道：&ldo;只是你又如何得知？&rdo;傅天略叹道：&ldo;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但请傅爷谨记，世上再无&lso;傅天略&rso;此人就是了。&rdo;

傅天浪一时愣住在原地，却听见外头急匆匆的走来一人，只请傅天浪道：&ldo;傅爷，玉郡王有请！&rdo;傅天浪一颗心系着玉郡王的安危，但又死死看着傅天略，不欲于此时离去。傅天略却施施然一拜，先拂袖离去了。傅天浪正要紧跟过去，却被人拉住，又说：&ldo;傅爷，玉郡王请呢！&rdo;傅天浪也是无法，只好随他去了。

傅天浪来至一处花厅，果然看见了祁侯及玉郡王。只见玉郡王形容憔悴，脸如菜色，身量清减不少，傅天浪不觉心疼，又慢慢从帘外走出来，玉郡王见了傅天浪，顿时两眼放光，只含泪道：&ldo;傅卿，我想得你好苦啊！&rdo;祁侯笑道：&ldo;玉郡王不必伤心，自教坊失火以来，傅爷一直在我府内住着，虽然难免有照顾不到之处，但也不至于苛待了他。&rdo;傅天浪心里十分迷茫，只得笑道：&ldo;侯爷言重了，若非侯爷，傅某连个安身立命的所在的没有了。再说，日日在侯府里养尊处优的，怎么好能说照顾不周，实在是太过周到，反致傅某不安。&rdo;玉郡王又对祁侯说道：&ldo;真是十分感激。&rdo;祁侯摇头笑道：&ldo;如今你也无事，趁早带了傅爷回府罢。我也不虚留了。&rdo;傅天浪却说道：&ldo;只是舍弟……&rdo;祁侯截口道：&ldo;唉，令弟亡故的消息，委实令人悲痛。只是尸身难寻，只能建个衣冠冢了，这也得让你来办才妥当。&rdo;傅天浪忽想起弟弟说的&ldo;世上再无傅天略&rdo;，心里不觉突突地跳了起来。玉郡王观傅天浪的脸色，以为他只是伤心，便劝道：&ldo;逝者已矣，万幸官府并不将此罪降在你身，生者还得如斯才是。&rdo;傅天浪听得&ldo;逝者已矣，生者如斯&rdo;八字，不觉恍惚，只迷迷茫茫的随玉郡王去了，一路上懵懵懂懂的，只觉云遮雾罩，不知身在何方，该往何处。云枕倒是细细留神，听得玉郡王等人说话，方知道教坊失火后，倒是有幸存的奴人来报案，告了傅天略杀人放火的事，然而祁侯这边先救火的，已认定了傅天略已死，故也无人可告，狄官本想将傅家兄弟二人一并告倒，无奈畏惧祁侯、玉郡王，故不曾严审，只糙糙结案。然而傅家二郎烧毁朝廷教坊，有负皇恩，故撤世袭教习一职，傅天浪顿成无家无业之人，除了入郡王府，再无二法了。

傅天浪从侧门入了府，不觉又到了当初参见黄芩、狄秋的湘竹阁楼。那玉郡王笑道：&ldo;这儿原是按着你的阁楼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让你住着不会不惯。虽然不曾想过是这样的情形，只是有你的自是有你的。到底是我们的缘分。&rdo;傅天浪方回过神来，又说道：&ldo;那日我已来过了。&rdo;玉郡王便道：&ldo;那你还喜欢么？&rdo;傅天浪叹了口气，又道：&ldo;我听说那日玉郎因王妃之事入宫，不知道如今怎么了？&rdo;玉郡王不觉蹙眉，摇头叹息，说道：&ldo;我正为此苦恼。这事实非母妃的过错，然而皇太后不依不饶，认定是她所为，只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不肯姑息，如今竟不顾我们父子多番求情，将母妃贬为庶人。如今父王十分伤心，递上了内阁的辞呈，圣上竟然准了，只说父亲年老，还是不要关心朝政，只安心做个闲散王爷的好。&rdo;傅天浪闻言十分心惊，只道：&ldo;如今大事，你也不多回尊亲王府慰问？&rdo;玉郡王摇头叹道：&ldo;父王说什么我该远着他，又说若有什么大臣弹劾他，或他又遭什么祸事，要我千万不准说情。还有，说芩夫人到底是太后母家的人，叫我对她敬而远之，又说秋夫人太过跋扈，要把她管束住，只是我怎么管得过来呢？&rdo;说着，玉郡王也是满脸愁容。傅天浪闻言，只道：&ldo;那尊亲王有没叫你别理我了？&rdo;玉郡王闻言呐呐不语。傅天浪又沉沉叹息。

傅天浪又道：&ldo;那迦蓝圣宗呢？&rdo;玉郡王愕然，说道：&ldo;怎么问起他来？&rdo;傅天浪说道：&ldo;他既然在我府上住过，不知道有没有牵累。&rdo;玉郡王便道：&ldo;他是皇太后、伏圣后都十分推崇的宗师，自然不会受到牵累。只是日前那迦蓝圣宗忽而剃了头，自请往极北修行。那儿十分苦寒，伏圣后万般挽留不得，故而准了。如今大概已在路上了。&rdo;傅天浪闻言又十分悲叹。玉郡王笑道：&ldo;那些宗师要修苦行，那是他们喜欢，你为这个伤心什么？&rdo;傅天浪也不知说何言语，只是伤心。

玉郡王心内愁绪万千，但为天浪宽心，总展笑颜，一如既往，仍命人收拾好了阁楼，供天浪居住，且令不准外人骚扰。那狄秋知道傅天浪入住了阁楼，颇为气恼，又恨那官司没将他们兄弟一齐治死，益发愤愤不平。她又暗道：&ldo;若是个娼妇也好，偏偏是个男宠，到底是个男人，我也不好无缘无故跑去见他，真是想去骂他两句都不行！&rdo;故将气撒在黄芩身上。她只到黄芩面前，笑道：&ldo;我又听说，妹妹出阁前就收藏了一些郡王手中流出的题诗扇、字画等物，大概以为是郡王的，不想是傅天浪的，如今仍收着呢。之后让皇后命题考大家，又让傅天浪代笔考中了，如今傅天浪又来了咱们府上，可谓是姻缘天定。那阁楼原来妹妹素日是爱去的，如今怕是越发想去了罢？只是怎么反远着？莫非是近乡情怯？&rdo;黄芩那日听了狄秋言辞，早料到今日她又要拿来做文章，故也不慌了，只笑道：&ldo;姐姐说的话，妹妹听不明白。不知从哪里来的？&rdo;狄秋冷道：&ldo;难道妹妹素日爱摩挲的扇，不是昔日傅天浪所题的？那个时候郡王还没得封，且又是个极风流的，随手赠人了，不知怎么竟到了妹妹手里，也是姻缘天定。&rdo;黄芩笑道：&ldo;这样的话，看来不像是闺阁内的言语，也不知道姐姐从哪听来的？&rdo;狄秋笑道：&ldo;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也不止我一个人知道，怕以后更多人要知道的。&rdo;黄芩冷笑道：&ldo;我劝姐姐也收敛些，咱们府如今风雨飘摇，你还有心思兴风作浪，还勾结外头不清不白的人，倒不怕咱们势如山倒么？&rdo;狄秋冷道：&ldo;什么&lso;勾结不清不白的人&rso;？妹妹素来文雅，如今恼羞成怒，倒说出些不堪的话来了。&rdo;黄芩道：&ldo;尊亲王与祁侯没说过两句话，还知道警告郡王远着他，你倒去亲近他来了，岂不愚昧可笑？&rdo;狄秋闻言，脸色大变，只道：&ldo;妹妹这话从何而来？&rdo;黄芩便笑道：&ldo;除非己莫为，可是刚刚姐姐的教诲？&rdo;狄秋听了这话，气焰也消了大半，冷哼一声，便摔门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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