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渡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他的10万块,要用不吃不喝的三个月去还,但这钱对顾淮来说,好像压根就算不了什么,只能做个柜子。 算盘断裂,木头算珠落了一地,他忽然跨越了很多层面,自以为想明白了他俩之间的天差地别。 “顾淮。”林思渡说,“你觉不觉得……” “觉得什么?”顾淮转头,往他手上又加了串玉珠,像是在把玩什么珍奇的宝物。 林思渡的声音足足小了一半:“……我们不太合适。” 一阵安静。 顾淮脸上的笑意不变:“我不觉得,你说,哪里不合适?” 林思渡不说话。 “林思渡。”顾淮压低了声音,“我带你出来,是想跟你约会。我在跟你约会,你知道吗?我想让你给我加点分,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那我要是拒绝你……”林思渡后退了一步,“你还让我走吗?” “要不你试试?”顾淮吓他。 “……” “你是优等生。”顾淮耐心地说,“偶尔算错了一次没有关系,你重新算好不好,这次作废,我当没听见,你重新考虑,别急着拒绝我。”我犯的浑,你跟我道什么歉呢 林思渡不喜欢一件事说两次,他的目光越不过顾淮,只能慢慢垂下视线,不去看顾淮的表情,对方颈间喉结的位置动了动,说话的声音从他的头顶处落下来。 “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顾淮的语调一点点冷下去,“你挑明,今天我哪一点让你不满意了?” “不是你的问题……”林思渡有些疲倦地说,举起双手手腕给顾淮,“镯子摘了吧,不适合我,也太沉了。” 顾淮记着上次弄伤了他的手,压着火,小心地给他摘,林思渡细瘦的腕骨被他捏在拇指和食指间,顾淮稍稍用力,林思渡就微不可见地皱了眉,疼了却没说。 顾淮想不明白看起来这样脆弱干净的一双手,能精准地摸出珠玉的特点,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判断藏品的尺寸与价值。 镯子碰撞出清脆的叮当声,林思渡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指骨,刚要说话,顾淮一步走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拒绝我的是你。”顾淮说,“当前最不高兴的应该是我,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给我摆脸色?” “我没有。”林思渡不想争这个。 他确实有些不开心。 大概是工作太累了,让他没精力再做加减法,只想尽快能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逗一会儿小动物,躺下去休息。 “我可以回去了吗?”林思渡说。 “可以,但你先解释清楚。”顾淮推着他。 他的后背抵在了冰凉的陈列柜上,背后是价值难以计数的各色珍藏,轻轻摇动柜子就又可能会摔得粉碎,他像是被顾淮拎到了悬崖边,脚下宛如有深渊。 “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顾淮咬牙切齿地说,“我爸是这样,老爷子老太太是这样,周围的亲戚也是这样,连你也这样……为什么所有的优待都是给他的,为什么我什么都要从他手上抢才能得到,为什么就我什么都没有!” 林思渡微怔,忘记了反抗,像是翅膀受伤的蝴蝶,被人捏着翅膀抓起来,短暂地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他的手艰难地抬起来,悬于半空中,想摸摸顾淮的头发,看看是不是和这人的性格一样会刺伤人,可是指尖还没碰到发梢,顾淮压着他肩膀的手忽然用力按了他一下,这一下子疼得他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清醒。 “顾淮……放开。”他有些害怕地说。 “不放,林思渡,我不听你的。”顾淮把头搭在他颈边,有点留恋那若有若无的桂花味,他知道自己在胡搅蛮缠,可是不这样,林思渡又要不见了。 “我不喜欢你,顾淮,我不喜欢你……可以了吗?”林思渡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脖颈,避开了顾淮审视的目光,“我想回家了。” “你骗我,你明明都答应了要考虑我。”顾淮说。 林思渡还想说什么,颈间忽然疼了一下。 “嗯……”他意识到这个人在咬他,微小的痛感被情绪放大,他忽然不要命般地挣扎起来,顾淮本来只想吓他,反过来被他惊了一下。 “别怕……你别怕。”顾淮伸手去搂他。 林思渡躲开,抬起的右手落在顾淮的脸颊边,微小的声音后,他怔怔地看着顾淮,肩膀有些害怕地颤抖着,微微垂着头,睫毛如蝶翼。 顾淮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右手缓缓地抚摸着他的脊背,低声安慰:“对不起……林思渡,对不起。” 无法用金钱简单计量的安静陈列间里,灯光晦暗,顾淮紧紧地抱着他,说了一些话安抚。 林思渡在顾淮的低语声中平复了呼吸,他轻轻推开顾淮,踉跄了一小步,往门的方向走。 顾淮背靠着陈列柜,缓慢地滑坐在地上,手握成拳,狠狠地锤了下地面。 他听着外面细微的脚步声,最终还是扯着嗓子说:“林思渡!” 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顾淮:“林思渡,大门在走廊的左边,你在往哪里走?” 脚步声往正确的方向,渐行渐远。 顾淮这栋房子,离市区有些远了,这个时间,公交和电车都停运了,最近的地铁站也在3公里以外。 二十分钟过去了,林思渡的打车软件上也没有叫到车。 今天没有月亮,漆黑的天空中都是星光,他站在路灯下,想了好一会儿,通讯人列表里竟然找不到一个能来接自己的人。 好远。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到地铁站。 爸爸不知道在哪里,妈妈的话……知道他这个时间还在外边的话,应该会先骂他,说他不懂事。 他今天已经被顾淮欺负了,不想再挨骂了。 至于其他的 纪枫不会开车,黄教授年纪大了,师姐在国外。 没有了,没有别人了。 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欢,愿意靠近他的人很少,他的社会关系浅到,倘若哪天他消失不见,也没有几个人会知道。 车灯刺破了夜色,两声尖锐的喇叭声响起,林思渡微微睁大了眼睛,转头时看见黑银色的机车急刹在他身边。 顾淮看了看林思渡,又望了望不远处自己的房子,嘴角抽了下,嘲笑道:“跑那么快,我还当你能走多远。” 顾淮用手比划:“就这么点儿路。” 林思渡停了一会儿,辩解:“我在打车。” “你在这儿打不到车。”顾淮说,“上来,我送你回去。” 林思渡没动。 “可是我们吵架了。”他认真地说。 “谁规定的吵架了就不能送你回去了?”顾淮跟他掰扯,“你坐上来,再跟我冷战。我不想明天出门在路边捡到晕过去的冰兔子。” 林思渡:“……” 为什么,每次顾淮吼他的时候,都仿佛带了要绝交或者要把他撕碎的架势,没过多久又能放下一切来找他。 怎么可以有人,没有任何束缚和顾忌,活得这么潇洒恣意,仿佛什么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喜怒哀乐都是他不曾拥有过的真实和鲜活。 他看不懂这样的顾淮。 而且,好像连他自己也变了。 “我不逼你了,林思渡。”顾淮缓声说,“我送你回家。” 林思渡站在路灯下看对面的人。 家太远了,地铁站也远,他不一定走得到。 顾淮偶尔会朝他露出点本性,可是,坐机车回家的话,应该会很快。 先前他以为顾淮把他咬得鲜血淋漓,毕竟那么疼,疼得他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可是房子外的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脖子上只是留了个很小的牙印,有一块红,没有破皮,所有的疼,只是紧张和复杂情绪逼于一线的错觉。 “你别绕路。”林思渡说。 “我抄近路。”顾淮咧嘴笑,“快点,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机车穿过夜风,汇入公路橘红色的灯流中。 风从袖口灌进来,林思渡犹豫了好久,把双手环在顾淮的腰间,又犹豫了更久,他闭上眼睛,把头枕在顾淮结实的后背上。 感觉到腰间和后背上的微弱动静,顾淮的心砰砰地跳。 车在小区门前停下,林思渡下车。 “谢谢。”他说完,才转了个方向。 “租的房子?” “嗯。” “这个给你。”顾淮从口袋里,拿了个小创可贴给他。 “……谢谢。”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顾淮懒洋洋地问。 作为回答的,是搭在他脸颊上的,林思渡的手。 顾淮刻意堆起的逗弄神情僵在了脸上。 那双审鉴无数珠玉的手捧着他的脸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在他的耳侧发现了一道很小的指甲刮伤,顾淮皮糙肉厚的,就沁了几颗小血珠,已经要结痂了。 凉凉的东西贴在了他耳侧。 他刚刚送出去的那张创可贴被林思渡撕开,贴在了耳边的小伤口上,心脏跳得仿佛要失控。 “……对不起。”林思渡的神情在灯光下看着不怎么冷,反倒是有些怔怔的,眸光明灭,“顾淮。” 顾淮失笑。 林思渡每次叫他的名字,都咬字很清晰。 “没事啊,我犯的浑,你跟我道什么歉呢。”顾淮笑道,“我皮厚,你要是气不过,你就扇个狠的,我不躲,让你解气,你那点力气算得了什么,不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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