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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开到家属大院的时候，张丽就问，“老赵，借给车，咋这么长时间呢？”赵建军一边帮着陆信和苏宁搬东西，一边说。他去借车的时候，本来都已经拿到钥匙了，可白忠海凑巧来车间，就听到了赵建军说这车是用来给陆信搬家的，就不依不饶地批评赵建军。白忠海的理由是陆信都已经不是他们厂的职工了，赵建军这是公挪私用，这是不可以的，车就不能往外开。赵建军也没跟他正面刚，毕竟人家是领导，他长了个心眼，直接去找了研究院的总工沈昌龙，说明了来意。沈昌龙亲自去了趟车间，帮赵建军提车出来。白忠海又是那套说辞，觉得沈昌龙这样会助长厂里的歪风，要是都这么外借厂里的车，那厂子还办不办了！沈昌龙和白忠海属于平级干部，说起话来，并没有太多顾虑。沈昌龙说，陆信他不是别人，他曾经是我们的同志，并且，汽车厂要感谢他，新车研发面世，他有很大的功劳。就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论辩下来，白忠海脸红脖子粗地走了，沈昌龙大手一挥，对赵建军道，“车开走！搬家去！”陆信和苏宁听得十分感动。陆信更是十分感慨地站在阳台上，眺望了一下窗外的景象。曾几何时，他也是以厂为家的，踌躇满志，想要干一番事业，汽车厂里有很多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工作，一起研讨，十分愉悦。然而，同样，在这个大厂里也有很多的阻力，就像这一刻临走之前，还有人想要给他使个绊子，终究这里不是个施展拳脚的好地方。张丽道，“白忠海估计是因为白梅的事儿，记恨着陆信和苏宁呢！不过，白梅真是活该！这恶人还得恶人磨。”张丽怀着孕，不方便拎重东西，就拿些个轻物件，顺带着给苏宁讲了个白梅的八卦。听了洪兴的意见，苏大成后来真的来厂子里找白梅闹了，就算是厂里的安保人员没让他进，他也没放弃讨公道的机会。苏大成在磋磨人方面，还是相当有一手的。苏大成就蹲守在厂门口，厂里出来进去的，过一个人，他就大喊，“汽车厂谋害人命，我儿子就是被骗到这了，结果腿都折了也没人管！”苏大成这么喊了一下午，就被请到了厂领导办公室。这件事，龚厂长和李书记也是斟酌再三，才做了这样的决定，他们并没有把苏大成扭送到公安局，而是选择与他谈判。毕竟，是他们内部先出了问题，非正规招录了苏富贵在先，就算是在外面说起来，他们厂子也不占理。苏大成就一个要求，要钱，要赔偿！儿子的腿不能白折。这钱当然不会是走厂里的公账，但是为了大事化小，厂里还是决定出面，给始作俑者白家父女施压，让他们赔钱，写信道歉。李书记在会上十分生气地呵斥了白梅，“正是因为厂里有这样任性妄为，不分公私，没有担当的干部，厂里的改革才会这么难以推行！人才流失！”对于陆信的离开，李书记一直十分惋惜，他和沈昌龙一直都特别看好陆信。而这一次，龚厂长也很少有地站在了白忠海的对立面，对他道，“忠海，手下的纪律还得抓一抓，不能公私不分。”就这样，经过厂领导一直商讨表决，白梅被撤除研究院主任这个职务，回车间，做一名一线工人。另外，由白梅个人支付给苏富贵六百块钱，还要和苏大成去医院，把这件事给私下解释清楚，再这么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苏富贵出事至今，白梅本来一直没当回事儿，甚至有些幸灾乐祸，那可是他自作自受，是他活该。可没想到，这次火竟烧到了自己身上来。奔向新生活白梅一贯任性，哪怕厂里这么多领导在批评她，她也不知悔改，“是苏富贵他自己……”还不等她说完一句完整的辩驳，白忠海一个清脆的大耳光就甩到了白梅的脸上。“我平时就是太惯着你，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白忠海自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态度适时地就硬了下来。白梅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完全没想过，有一天，她爸会当众呵斥她，这么动手打她。羞愤之下，白梅捂着脸跑出了会议室。白忠海叹了口气，主动检讨，“这件事，是白梅的错，也是我失职，批了苏富贵入厂的申请，白梅该承担的责任，我们一定不会逃避，钱这方面，由白梅个人补齐。”这件事，在白忠海主动认错，退了一步之后，就算是有了定论，一切按照厂里的指示进行。白梅进车间做女工，再由她个人赔给苏富贵六百块钱，包含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因为白梅已经大学毕业，她的分配单位就是第一汽车厂，这会儿，哪怕是她想要重新调度到其他单位，也不会有单位再接收，只能自己私下再找。可她的档案也不光彩，离开汽车厂，她的人脉也就没了，她还能去哪。汽车厂是白梅唯一的去处，所以她也只能服从安排。因为又要下车间，白梅在家里哭得是昏天暗地，说什么都不肯再去了。“我一个女大学生，我跟那些个没文化的老娘们掺合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既然要做女工，那你们培养我干什么！我不去！我去了，我这辈子就毁了！”白梅妈妈本来还想替女儿说话呢，但白忠海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拽着白梅的衣领，就是一阵扇巴掌。每个耳光都不遗余力，直打到白梅哭着求饶，鼻口窜血，说自己去车间，他才罢休。白梅哭着去洗脸的功夫，白忠海对一脸哀怨的老伴儿说，“你不懂，要是我不逼她一把，我和她，都得滚蛋，我们家就完了。只要她肯认错，肯去车间上班，我还在呢，早晚会想办法让她回到研究院。”白梅妈妈看着一边洗脸一边哭，脸都被打肿了的女儿，心疼不已，“这孩子，还是太痴情了，对那个什么叫陆信的，念念不忘的。这不都是为了那个陆信惹出来的么！事到如今，人家压根就不领情不说，还对她这么冷淡，我这个当妈的看了，都觉得过分！”白忠海终于爆发了，“那是她自己作践自己！盯上一个有妇之夫，那叫不知廉耻！那是破鞋！我明儿就在厂里给她找个对象，赶紧处对象，嫁了人，就踏实了。”白梅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敢出声，就在刚刚，她忽然明白了，所有的纵容都是有限度的。而对于苏宁来说，白梅只是一个认识的，无足轻重的人而已。她不会过多地花费精力在白梅身上，也因为这样，白梅所有的把戏，就显得尤其幼稚。一个是满满的斗志昂扬，一个压根就不屑于跟你斗，那准备战斗的人，就是白忙活。对于苏宁来说，有太多比白梅更有意义的事，让她花费精力。苏宁家的东西打包，装车之后，发现还能空出来三分之一的位置站人，苏宁和陆信打算跟车一起就走了。赵建军便坐进了驾驶位，正准备启动车子的时候，就看到了院里几个邻居拎着自家的买菜篮子聚到了货车的边上，他赶紧拔了钥匙。邻居们来送陆信和苏宁了。要说以前的苏宁，大家伙儿和她打交道，心里都透着厌恶，那她要是搬走了，不放挂鞭炮庆祝，已经是十分客气。但是现在的苏宁，他们是真舍不得。仔细想来，当初，刚来家属院的苏宁，大家都说她小家子气，爱占人小便宜，还不是因为那时候她的条件不好。之前拿东西的时候，也都说过，等有了再还。眼看着她开始做买卖之后，条件越来越好，她也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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