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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这会儿被人看低，却也没有恼羞成怒，依旧是笑盈盈的回应。“梁先生，我的确摆过摊，并且，我现在正在摆着。不过，正是因为我能一天做几十份炒饭和炒面这个手速和熟练程度，才练就了在喜宴上能不掉链子，做好这个席面。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拿不出手的。”见苏宁不卑不亢的应对，张文德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是他和梁汉的旧怨，苏宁因为这而遭受了羞辱，张文德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丫头。只听苏宁又道，“做买卖的，谁不是白手起家，从小做大呢。各位领导，我不知道贵厂是否有跟个体户合作，不过，目前连国家都支持私营企业创业，公私合作，谋求出路。我不知道这位姓梁的领导为什么对我们这些个个体户有这么大的偏见。”厂长孟庆耀和副厂长赵丰收对视了一眼，他们因为苏宁的话都想起了创办酒厂过往的曾经。曾几何时，他们也是把这个厂子从小给做成了如今的规模啊。想当初，为了给酒找销路，他们跑了多少地方。一时间，老哥两回忆起了自己的青春年华抛洒在事业上的热烈，看见苏宁便像是看见了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于是，孟庆耀出言呵斥道，“老梁，亏得你是个干销售的，说话这么臭！”赵丰收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啃了得有半个肘子？又霸着溜肉段的盘子，剥了好几块，这会儿嫌弃起人家是个小贩了。那你就把吃下去的给我吐出来！”赵丰收刚刚也想吃肘子，可是，一人几筷子下去，本来就剩的不多了，这梁汉的吃相又太难看，他想吃的时候，就剩根大骨头了。赵丰收碍着面子，只好选择了熏鸡。虽然味道也不错，但是，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嘛！梁汉没想到，孟庆耀和赵丰收会因为苏宁这个外人当众斥责自己，脸色乍红乍白。默了一会儿，梁汉只得龇牙咧嘴的嬉笑道，“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刚才是跟小苏开玩笑的。她做的是挺好吃的。好吃，嘿嘿。”赵丰收在旁边嗖的站起身来，“小苏，别管别人的看法，坚定地走自己的道路！我相信你的买卖一定会做大做强！今儿就跟你定了，我儿子的升学宴就让你来做！”苏宁心下十分感动，面上莞尔一笑，微微欠身，“那先谢谢赵副厂长了，我一定尽我所能。”梁汉是搞销售出身的，自然是知道见风使舵的道理。这会儿见着厂长和副厂长都这么向着这个小娘们，他也只好对着苏宁搓搓手，状似作揖，“刚才我说错了，多喝了几口胡言乱语了，小苏，别往心里去啊。”苏宁却看了眼桌上的酒，“应该是这酒太好喝，您才多喝了几杯吧，这酒闻着就很醇香。”苏宁，这是给梁汗一个台阶下，也顺带的夸了一下酒厂的酒，让领导们都骄傲一下。毕竟是喜宴，总不能撂脸子，众人见状，也就哈哈一笑，把这事儿揭过去了。苏宁既然打过了招呼，就想要离开，“不打扰各位领导吃饭了，我去后厨收收东西。大家吃好喝好啊！”梁汉却叫住了苏宁，“哎，小苏啊，你这一桌卖多少钱呀？我闺女也考上大专了，正好我也要摆酒。”跟张文德用一个厨子没什么面子，但是如果能跟赵丰收用一个厨子，那自然是里子面子都有了。梁汉还想着，自己和赵丰收都用这丫头，看看能不能讲个价。又一桩生意苏宁把之前在张文德家的报价说给了众人听。梁汉吧嗒吧嗒嘴，状似玩笑道，“这听着是挺好，就是得多掏不少冤枉钱啊！这一顿饭算下来，小苏，你能挣个至少一半以上吧？我说，老张，你就是个死脑筋，一点都不懂买卖交易的事儿。你咋就没讲讲价呢！钱是自己个儿的，少花一块是一块啊。”张文德哼了一声，仰着头高声道，“我们家花得起这么多钱！不计较这块八毛的！儿子结婚，我们老两口高兴，大家伙儿高兴，可不能抠搜！”梁汉还想要当着领导的面施展一下自己讲价的本事，又道，“小苏啊，要是我也在你这定席面，那我和赵副厂长的价钱，还能不能……”苏宁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梁先生，我只是个小摊贩出身的厨子，我怕应付不来你们家的升学宴。而且我收到的宴席预约太多，也快排不开了。赵副厂长订的席面，我都得帮着插队，再推掉一份生意呢。”其实并没有，就是不想挣这一份窝囊钱。这做买卖讲究的是缘分和信义，梁汉既然能这么当众刁难她，真要是帮他闺女做升学宴，肯定也是沟沟坎坎，最后是挣是赔都不一定。而且，刚刚梁汉一提起这事儿，苏宁就注意到了赵丰收的脸色不好。苏宁猜着，他应该是不想要和梁汉用同一个做席的团队。赵丰收对苏宁的回答十分满意，脸上多了几分舒展的轻松之色。张文德也觉得十分解气，挑衅地冲着梁汉笑了笑，“老梁啊，你家既然也是喜事儿，还得抓点紧去找好一点的做席厨师，我们也都是提前一个月定的。”梁汉闷声不肯再搭话，这苏宁摆明了是不给他面子，他再说，也是自取其辱。于是，梁汉只得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苏宁这号人物。最好两人别再有什么交集，但凡说落在他手里，苏宁肯定倒霉！让苏宁颇为意外的是，新娘金雯雯的妈妈吴红芳竟然是她们汽车厂大院里吴红燕的亲妹妹。苏宁匆匆略过两人，就见着她们交头接耳，比比划划，撇嘴拍手，指不定是讲着哪家八卦。金宗波那边，食品厂几个经理也都问起了做席的师傅。闺女的喜宴做得好，他这个当爹的也长脸，自然是毫不吝啬地把苏宁引荐给了食品厂的同事。苏宁也挨个留了名片，递了话，转了一圈，才回到了屋里。吃席的速度倒是很快，不到一小时，人已经散去了大半，桌上的不少吃食也都被打包带走，杨桃她们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这些碗筷，桌椅是苏宁从国营大饭店租借出来的。因着现在私营饭店和小摊贩的崛起，国营大饭店的生意也大不如前，所以他们也乐意把这些个闲置的家伙什租借出去。费用不高，所有的加在一起，一天押金一百，租借费要五十块钱。陆信和赵建军从单位开出来两辆卡车，就停在老张家的胡同口，等着搬东西。趁着他们收拾的功夫，张文德让周桂芬给苏宁结账，除了做席面的钱以外，还额外给苏宁包了一个五十块钱的红包当做谢礼，以表感谢。苏宁稍微推辞了一下，就收下了。毕竟对方说了这是喜钱，收了大吉大利，也说了祝她生意兴隆。苏宁领了这份心意。杨桃带人清点东西的时候，悄悄告诉苏宁，装酸菜的白瓷大碗丢了一个，盘子丢了三个，碗丢了三个。这些都是苏宁意料之中的正常损耗。顾客家是办喜事儿，她自然也不会为了这块八毛的去揪出拿东西的人。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苏宁和周桂芬又客套了一番，便领着她的人出了门。刚走出大门没几步，苏宁就被张家的大儿媳妇刘巧珊叫住了。刘巧珊怀孕已经是九个月出头了，挺着大肚子，全身严重水肿，走的很慢。张权就在旁边扶着她一起过来。“巧珊姐，你找我有事啊？”苏宁笑着问道。刘巧珊对于苏宁能记得住自己的名字表示十分惊讶，当然，更多的是感动。说起来，这还是在第一回见面的时候，她说了一次而已。今儿在婆家，弟弟的婚礼上，大家都叫她老张家的大儿媳妇，要么就叫她张权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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