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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赵姨娘道：&ldo;我的娘!不凭他去，难道谁还敢把他怎么样吗?&rdo;马道婆道：&ldo;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你们没本事，也难怪。明里不敢罢咧，暗里也算计了，还等到如今!&rdo;赵姨娘听这话里有话，心里暗暗的喜欢，便说道：&ldo;怎么暗里算计?我倒有这个心，只是没这样的能干人。你教给我这个法子，我大大的谢你。&rdo;马道婆听了这话拿拢了一处，便又故意说道：&ldo;阿弥陀佛!你快别问我，我那里知道这些事?罪罪过过的。&rdo;赵姨娘道：&ldo;你又来了!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人，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来摆布死了我们娘儿们不成?‐‐难道还怕我不谢你么?&rdo;马道婆听如此，便笑道：&ldo;要说我不忍你们娘儿两个受别人的委屈，还犹可，要说谢我，那我可是不想的呀。&rdo;赵姨娘听这话松动了些，便说：&ldo;你这么个明白人，怎么糊涂了?果然法子灵验，把他两人绝了，这家私还怕不是我们的?那时候你要什么不得呢?&rdo;马道婆听了，低了半日头，说：&ldo;那时候儿事情妥当了，又无凭据，你还理我呢!&rdo;赵姨娘道：&ldo;这有何难?我攒了几两体己，还有些衣裳首饰，你先拿几样去。我再写个欠契给你，到那时候儿，我照数还你。&rdo;马道婆想了一回想：&ldo;也罢了，我少不得先垫上了。&rdo;

赵姨娘不及再问，忙将一个小丫头也支开，赶着开了箱子，将首饰拿了些出来，并体己散碎银子，又写了五十两欠约，递与马道婆道：&ldo;你先拿去作供养。&rdo;马道婆见了这些东西，又有欠字，遂满口应承，伸手先将银子拿了，然后收了契。向赵姨娘要了张纸，拿剪子铰了两个纸人儿，问了他二人年庚，写在上面;又找了一张蓝纸，铰了五个青面鬼，叫他并在一处，拿针钉了：&ldo;回去我再作法，自有效验的。&rdo;忽见王夫人的丫头进来道：&ldo;姨奶奶在屋里呢么?太太等你呢。&rdo;于是二人散了，马道婆自去，不在话下。

却说黛玉因宝玉烫了脸不出门，倒常在一处说话儿。这日饭后，看了两篇书，又和紫鹃作了一会针线，总闷闷不舒，便出来看庭前才迸出的新笋。

不觉出了院门，来到园中，四望无人，惟见花光鸟语，信步便往怡红院来。

只见几个丫头舀水，都在游廊上看画眉洗澡呢。听见房内笑声，原来是李纨、凤姐、宝钗都在这里。一见他进来，都笑道：&ldo;这不又来了两个?&rdo;黛玉笑道：&ldo;今日齐全，谁下帖子请的?&rdo;凤姐道：&ldo;我前日打发人送了两瓶茶叶给姑娘，可还好么?&rdo;黛玉道：&ldo;我正忘了，‐‐多谢想着。&rdo;宝玉道：&ldo;我尝了不好，也不知别人说怎么样。&rdo;宝钗道：&ldo;口头也还好。&rdo;凤姐道：&ldo;那是暹罗国进贡的。我尝了不觉怎么好，还不及我们常喝的呢。&rdo;黛玉道：&ldo;我吃着却好，不知你们的脾胃是怎样的。&rdo;宝玉道：&ldo;你说好，把我的都拿了吃去罢。&rdo;

凤姐道：&ldo;我那里还多着呢。&rdo;黛玉道：&ldo;我叫丫头取去。&rdo;凤姐道：&ldo;不用，我打发人送来。我明日还有一事求你，一同叫人送来罢。&rdo;

黛玉听了，笑道：&ldo;你们听听：这是吃了他一点子茶叶，就使唤起人来了。&rdo;凤姐笑道：&ldo;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儿?&rdo;众人都大笑起来。黛玉涨红了脸，回过头去，一声儿不言语。宝钗笑道：&ldo;二嫂子的诙谐真是好的。&rdo;黛玉道：&ldo;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的讨人厌罢了!&rdo;说着又啐了一口。凤姐笑道：&ldo;你给我们家做了媳妇，还亏负你么?&rdo;

指着宝玉道：&ldo;你瞧瞧人物儿配不上?门第儿配不上?根基儿家私儿配不上?那一点儿玷辱你?&rdo;黛玉起身便走。宝钗叫道：&ldo;颦儿急了，还不回来呢!走了倒没意思。&rdo;说着，站起来拉住。才到房门，只见赵姨娘和周姨娘两个人都来瞧宝玉。宝玉和众人都起身让坐，独凤姐不理。宝钗正欲说话，只见王夫人房里的丫头来说：&ldo;舅太太来了，请奶奶姑娘们过去呢。&rdo;李纨连忙同着凤姐儿走了。赵周两人也都出去了。宝玉道：&ldo;我不能出去，你们好歹别叫舅母进来。&rdo;又说：&ldo;林妹妹，你略站站，我和你说话。&rdo;凤姐听了，回头向黛玉道：&ldo;有人叫你说话呢，回去罢。&rdo;便把黛玉往后一推，和李纨笑着去了。

这里宝玉拉了黛玉的手，只是笑，又不说话。黛玉不觉又红了脸，挣着要走。宝玉道：&ldo;嗳哟!好头疼!&rdo;黛玉道：&ldo;该，阿弥陀佛!&rdo;宝玉大叫一声，将身一跳，离地有三四尺高，口内乱嚷，尽是胡话。黛玉并众丫鬟都唬慌了，忙报知王夫人与贾母。此时王子腾的夫人也在这里，都一齐来看。宝玉一发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闹的天翻地覆。贾母王夫人一见，唬的抖衣乱战，儿一声肉一声，放声大哭。于是惊动了众人，连贾赦、邢夫人、贾珍、贾政并琏、蓉、芸、萍、薛姨妈、薛蟠并周瑞家的一干家中上下人等并丫鬟媳妇等，都来园内看视，登时乱麻一般。正没个主意，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犬杀犬，见了人瞪着眼就要杀人。众人一发慌了。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力大的女人，上去抱住，夺了刀，抬回房中。平儿丰儿等哭的哀天叫地。贾政心中也着忙。当下众人七言八语，有说送祟的，有说跳神的，有荐玉皇阁张道士捉怪的，整闹了半日，祈求祷告，百般医治，并不见好。日落后，王子腾夫人告辞去了。

次日，王子胜也来问候。接着小史侯家、邢夫人弟兄并各亲戚都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也有荐医的。他叔嫂二人一发糊涂，不省人事，身热如火，在床上乱说。到夜里更甚，因此那些婆子丫鬟不敢上前，故将他叔嫂二人都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着人轮班守视。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并薛姨妈寸步不离，只围着哭。此时贾赦贾政又恐哭坏了贾母，日夜熬油费火，闹的上下不安。贾赦还各处去寻觅僧道。贾政见不效验，因阻贾赦道：&ldo;儿女之数总由天命，非人力可强。他二人之病百般医治不效，想是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去。&rdo;贾赦不理，仍是百般忙乱。

看看三日的光阴，凤姐宝玉躺在床上，连气息都微了。合家都说没了指望了，忙的将他二人的后事都治备下了。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等更哭的死去活来。只有赵姨娘外面假作忧愁，心中称愿。

至第四日早，宝玉忽睁开眼向贾母说道：&ldo;从今已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打发我走罢。&rdo;贾母听见这话，如同摘了心肝一般。赵姨娘在旁劝道：&ldo;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省他受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里，也受罪不安‐‐&rdo;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ldo;烂了舌头的混账老婆!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意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作梦!他死了，我只合你们要命!都是你们素日调唆着，逼他念书写字，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就象个避猫鼠儿一样。都不是你们这起小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他，你们就随了心了!‐‐我饶那一个?&rdo;一面哭，一面骂。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着急，忙喝退了赵姨娘，委宛劝解了一番。忽有人来回：&ldo;两口棺木都做齐了。&rdo;贾母闻之，如刀刺心，一发哭着大骂，问：&ldo;是谁叫做的棺材?快把做棺材的人拿来打死!&rdo;闹了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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