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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第1页）

此时戏已散了，凤姐跑到贾母跟前，爬在贾母怀里，只说：&ldo;老祖宗救我!

琏二爷要杀我呢!&rdo;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忙问：&ldo;怎么了?&rdo;凤姐儿哭道：&ldo;我才家去换衣裳，不防琏二爷在家和人说话。我只当是有客来了，唬的我不敢进去，在窗户外头听了一听，原来是鲍二家的媳妇，商议说我利害，要拿毒药给我吃了，治死我，把平儿扶了正。我原生了气，又不敢和他吵，打了平儿两下子，问他为什么害我。他臊了就要杀我。&rdo;贾母听了，都信以为真，说：&ldo;这还了得!快拿了那下流种子来!&rdo;一语未完，只见贾琏拿着剑赶来，后面许多人赶。贾琏明仗着贾母素昔疼他们，连母亲婶娘也无碍，故逞强闹了来。邢夫人王夫人见了，气的忙拦住骂道：&ldo;这下流东西!你越发反了!老太太在这里呢。&rdo;贾琏乜斜着眼道：&ldo;都是老太太惯的他，他才敢这么着。连我也骂起来了!&rdo;邢夫人气的夺下剑来，只管喝他：&ldo;快出去!&rdo;那贾琏撒娇撒痴，涎言涎语的还只管乱说。贾母气的说道：&ldo;我知道我们你放不到眼里!叫人把他老子叫了来，看他去不去!&rdo;贾琏听见这话，方趔趄着脚儿出去了。赌气也不往家去，便往外书房来。

这里邢夫人王夫人也说凤姐，贾母道：&ldo;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的住呢?从小儿人人都打这么过。这都是我的不是，叫你多喝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了!&rdo;说的众人都笑了。贾母又道：&ldo;你放心，明儿我叫你女婿替你赔不是，你今儿别过去臊着他。&rdo;因又骂：&ldo;平儿那蹄子，素日我倒看他好，怎么背地里这么坏!&rdo;尤氏等笑道：&ldo;平儿没有不是，是凤丫头拿着人家出气。两口子生气，都拿着平儿煞性子，平儿委屈的什么儿似的，老太太还骂人家。&rdo;贾母道：&ldo;这就是了。我说那孩子倒不象那狐媚魇道的。既这么着，可怜见的，白受他的气。&rdo;因叫琥珀来：&ldo;你去告诉平儿，就说我的话：我知道他受了委曲，明儿我叫他主子来替他赔不是。今儿是他主子的好日子，不许他胡恼。&rdo;

原来平儿早被李纨拉入大观园去了。平儿哭的哽咽难言，宝钗劝道：&ldo;你是个明白人，你们奶奶素日何等待你。今儿不过他多吃了一口酒，他可不拿你出气，难道拿别人出气不成?别人又笑话他是假的了。&rdo;正说着，只见琥珀走来，说了贾母的话，平儿自觉面上有了光辉，方才渐渐的好了，也不往前头来。宝钗等歇息了一回，方来看贾母凤姐。宝玉便让了平儿到怡红院中来，袭人忙接着，笑道：&ldo;我先原要让你的，只因大奶奶和姑娘们都让你，我就不好让的了。&rdo;平儿也陪笑说：&ldo;多谢。&rdo;因又说道：&ldo;好好儿的，从那里说起!无缘无故白受了一场气!&rdo;袭人笑道：&ldo;二奶奶素日待你好，这不过是一时气急了。&rdo;平儿道：&ldo;二奶奶倒没说的，只是那娼妇治的我，他又偏拿我凑趣儿!还有我们那糊涂爷，倒打我。&rdo;说着，便又委屈，禁不住泪流下来。

宝玉忙劝道：&ldo;好姐姐，别伤心，我替他两个赔个不是罢。&rdo;平儿笑道：&ldo;与你什么相干?&rdo;宝玉笑道：&ldo;我们弟兄姐妹都一样。他们得罪了人，我替他赔个不是，也是应该的。&rdo;又道：&ldo;可惜这新衣裳也沾了。这里有你花妹妹的衣裳，何不换下来，拿些个烧酒喷了熨一熨，把头也另梳一梳。&rdo;一面说，一面吩咐了小丫头子们：&ldo;舀洗脸水，烧熨斗来。&rdo;

平儿素昔只闻人说，宝玉专能和女孩们接交。宝玉素日因平儿是贾琏的爱妾，又是凤姐儿的心腹，故不肯和他厮近，因不能尽心，也常为恨事。平儿如今见他这般，心中也暗暗的敁敠：&ldo;果然话不虚传，色色想的周到。&rdo;

又见袭人特特的开了箱子，拿出两件不大穿的衣裳，忙来洗了脸。宝玉一旁笑劝道：&ldo;姐姐还该擦上些脂粉，不然倒象是和凤姐姐赌气的似的。况且又是他的好日子，而且老太太又打发了人来安慰你。&rdo;平儿听了有理，便去找粉，只不见粉。宝玉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磁盒揭开，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儿，拈了一根递与平儿。又笑说道：&ldo;这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对上料制的。&rdo;平儿倒在掌上看时，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扑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不象别的粉涩滞。然后看见胭脂，也不是一张，却是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面盛着一盒，如玫瑰膏子一样。宝玉笑道：&ldo;铺子里卖的胭脂不干净，颜色也薄，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配了花露蒸成的。只要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唇上足够了，用一点水化开，抹在手心里，就够拍脸的了。&rdo;平儿依言妆饰，果见鲜艳异常，且又甜香满颊。宝玉又将盆内开的一支并蒂秋蕙用竹剪刀铰下来，替他簪在鬓上。

忽见李纨打发丫头来唤他，方忙忙的去了。

宝玉因自来从不曾在平儿前尽过心，‐‐且平儿又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上等女孩儿，比不得那起俗拙蠢物，‐‐深以为恨。今日是金钏儿生日，故一日不乐。不想后来闹出这件事来，竟得在平儿前稍尽片心，也算今生意中不想之乐，因歪在床上，心内怡然自得。忽又思及贾琏，惟知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又思平儿并无父母兄弟姊妹，独自一人，供应贾琏夫妇二人，贾琏之俗，凤姐之威，他竟能周全妥贴，今儿还遭荼毒，也就薄命的很了。想到此间，便又伤感起来。复又起身，见方才的衣裳上喷的酒已半干，便拿熨斗熨了叠好;见他的绢子忘了去，上面犹有泪痕，又搁在盆中洗了晾上。又喜又悲，闷了一回，也往稻香村来。说了回闲话儿，掌灯后方散。

平儿就在李纨处歇了一夜，凤姐只跟着贾母睡。贾琏晚间归房，冷清清的，又不好去叫，只得胡乱睡了一夜。次日醒了想昨日之事，大没意思，后悔不来。邢夫人惦记着昨日贾琏醉了，忙一早过来，叫了贾琏过贾母这边来。

贾琏只得忍愧前来，在贾母面前跪下。贾母问他：&ldo;怎么了?&rdo;贾琏忙陪笑说：&ldo;昨儿原是吃了酒，惊了老太太的驾，今儿来领罪。&rdo;贾母啐道：&ldo;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昨儿唬的可怜。要不是我，你要伤了他的命，这会子怎么样?&rdo;贾琏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分辩，只认不是。贾母又道：&ldo;凤丫头和平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你还不足?成日家偷鸡摸狗，腥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为这起娼妇打老婆，又打屋里的人，你还亏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你若眼睛里有我，你起来，我饶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妇赔个不是儿，拉了他家去，我就喜欢了。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头。&rdo;贾琏听如此说，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的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想着不如赔了不是，彼此也好了，又讨老太太的喜欢。想毕便笑道：&ldo;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依，只是越发纵了他了。&rdo;贾母笑道：&ldo;胡说!我知道他最有礼的，再不会冲撞人。他日后得罪了你，我自然也做主，叫你降伏就是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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