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小姑娘用指头戳了下他的下巴,奶声奶气地说:“叔叔,那边有个哥哥一直看着你哎。”闻邢没在意,等付完钱,将冰淇淋递过了侄女手上,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在哪啊?”“就在你后面。”就好像突然有什么预感一样,闻邢一时顿住了。过了几秒,他才慢慢转过了身。画面仿佛在此刻定格。对方似乎是变了,又似乎一如当年。隔了一条街,对方静静站着没动。这时有公交车经过,庞大的车身挡住了两人的视线交汇,虽然过程也就几秒钟,闻邢却有些心慌。他怕对方就这么消失不见。所幸不是幻象,对方很快朝这边走来。闻邢呆在了原地,原本有千头万绪,此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谌宴倒是很冷静,他看了眼闻邢,很客气地道:“好久不见。”顿了顿,他的视线又转到小姑娘的身上,问道:“这位是……?”闻邢反应了几瞬才接口道:“我侄女。”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又补充了一句,“这才几年,我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说完这句话,闻邢才觉得自己是真够无厘头的,怎么能想到这种误解。谌宴却好似不在意一般,他轻轻笑了笑:“我知道。”然后又偏过目光和小姑娘问好。或许是因为谌宴长得好看,小侄女看起来很喜欢他的样子,而谌宴竟然也耐着性子陪对方聊了一会儿。闻邢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谌宴竟然也能学会人情世故。语毕,他又转过脸问闻邢,寒暄道:“你还好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邢觉得谌宴的态度说不出的奇怪。并不是疏离,就好像两人是老朋友一样客气。明明一点也不像对方的作风。“还好。”闻邢迟疑了一会儿,问他,“要……聊聊吗?”谌宴点点头。将小侄女送回了家,两人随意四处逛了逛。并肩走了一会儿,不过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甚至都有些对不上,无非是近来生活中的琐事,闻邢说的要多些,而谌宴则是避过自己这两年的生活,拣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好像真的只是久别的挚友一般。两人都心知肚明,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可能打破这份静好的话题,谁也不愿意去主动提起。行至江边,谌宴忽然停住了步子,他说:“看看风景吧。”已经临近黄昏,太阳烧得火红,天光穿破云层泄下金色的光芒,照耀在江面形成粼粼波光。谌宴双手搭在栏杆上,凉风袭过他的头顶,衣领也被翻起一角,闻邢本以为会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悲伤、漠然、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可是却没有,就好像他毫无感觉,不过是恰好游经此地的客人。闻邢终于忍不住:“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也想过。”谌宴倒是意外地很坦诚,“在国外的治疗还是有用的,只不过,再好也就这样了,所以我就回来了。”闻邢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一时有些讪讪。其实谌宴离开之后他也在网上查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也大概明白谌宴的意思。他坚持说:“总会变好的。”谌宴摇摇头,用很轻描淡写的语气道:“这种病没办法药到病除的。”闻邢莫名觉得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像是猜到了闻邢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谌宴笑了笑,“只是需要一直吃药罢了,你不用担心。”他们并不陌生,可是此刻闻邢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近对方。仿佛这之间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比之前更甚。因为从前主动的一方始终是谌宴,而只要对方一退却,自然就什么都没有了。闻邢不知道谌宴心里的想法,他似乎看起来一点不像从前那样,甚至显得很是积极,也常常微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闻邢总觉得这不是谌宴应该有的样子。明明对方的话语里挑不出错,可是总让人觉得不对劲,闻邢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按理说,谌宴的母亲去世,那个所谓的父亲也不过是披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他应该没有其他的理由回来这里。无论怎么想,闻邢都觉得谌宴回来,至少是想要见自己的。不然,那么多条街道,每天都有熙熙攘攘的行人,他们怎么就如此碰巧地遇见了呢?可等闻邢仔细想了想,他才意识到,方才其实不是偶遇,如果不是自己的侄女提醒,他其实很可能会错过谌宴。或许,谌宴从一开始,也不希望被自己发现,他可能,不过是想看看自己罢了。闻邢忽然心里有些发酸。又静静站了一会儿,谌宴说:“天色不早了,你也差不多要回家了吧?”“你现在住在哪里?”“还在住酒店。”谌宴解释道,“刚回来几天,之后可能会租套公寓吧。”闻邢想了想,觉得也不急着和谌宴坦诚些什么,便说:“那你重新加一下我的联系方式。”谌宴应好。“我的酒店就在附近,今天就聊到这吧。”“好。”转身走出了十余米,像是被什么东西所牵引着一般,闻邢忍不住又回过了头。他看见谌宴仍然站在江边。风轻轻卷起他的衣摆,露出一截苍白的腰线。这两年谌宴清减了许多,虽然不至于骨瘦如柴,确实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的意思。闻邢忍不住想,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过饭。这时候谌宴忽然低下了头,像是在看江底的什么东西,又像是在发呆,但整个人的上半身却有着向前倾斜的趋势。栏杆不到他的腰际,似乎双手稍一用力就能越过。闻邢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不待多加思考,等闻邢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谌宴的眼前,几乎是拼尽了全力一般,他抓住了对方的肩膀。谌宴看见他突然跑回来,似乎很是意外,但很快又镇静了下来。“怎么了?”闻邢的脸色很不好看:“你想干什么?”像是没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谌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闻邢指的是什么,他不知道是想笑还是什么,微微别过了脸。“我没有想轻生。”谌宴说,“我只是看见了一尾鱼。”像是怕闻邢不信,他又接着道:“就算我真的想寻死,也不可能当着你的面。”闻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时候谌宴的母亲,是不是就是在他的面前……闻邢问:“那时候,你是因为什么离开?”坊间都传言他是被父亲送出国治疗了,但闻邢觉得这应该是谌宴自己的想法,他父亲才不会管他的死活。谌宴低垂着眼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其实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我本来从来没有怕过,甚至觉得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那一天,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样东西说不定会伴随我的一生,就像她一样,到死也得不到解脱。”“那一刻我真的有些恐惧,我无法想象我的一生会是这样收场的。所以……我做了个很懦弱的决定,我逃跑了。”“那你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谌宴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讨厌我了吗?”闻邢被气笑了:“你觉得呢?”“像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和人建立亲密关系,我……”谌宴话没有说完,他笑了一下,可是却很勉强。“回国……是因为想见你。”“我从未奢望过得到你的爱情,相反,爱你,是我的一生万幸。”他轻声说道。他的一生都是悲剧,可是有一个人曾给予过他坚持下去的勇气。或许在旁人看来那并算不得什么,可是在那时年幼的他眼里,便是全部,否则他可能都走不到今天。“其实是我自私了,之所以选择那时候离开,不过是想给你留一个好的印象,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崩溃的样子,也害怕治疗过程会磨光你对我的热情……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一个很没用的人。”“那现在呢?”闻邢问。谌宴一时没有接话。喜欢一个人原本是很纯粹的事情,可是一旦这份喜欢会给对方造成负担,便不由想要退缩。正因为喜欢,才不愿意拖累对方。闻邢很清楚他和谌宴之间并非是情感上的问题,而是更为现实的东西。他与谌宴的处境不一样,他有朋友和家人,要顾虑的东西也更多,未来的不确定性亦是风险,或许两人从此分道扬镳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闻邢不想这样。他心想,他活了这么二十多年,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就算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又怎么样呢,不如说这才是符合他的性子。况且他也不打算怎么样,不过是想谈恋爱罢了。想到这里,闻邢感觉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一样,那段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日子。他忽然开口:“你不喜欢我了么?”谌宴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闻邢轻笑了一声,说:“那不然你觉得我这两年单身是为什么呢。”谌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对方话语里的意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大为震动的消息似的,又像是觉得不可思议,竟然露出了孩子般懵懂的神情。“你想认真谈一次完整的恋爱吗?”闻邢低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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