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追:“…………”我在说什么……我发誓,这两段话是我踏足神秘学领域多年说过最糟糕的台词。没有之一。裴追看了我几秒钟,然后他低下头,开始操作手机。“你在干什么?”我问。“打精神病院电话。”好吧,我就知道会这样。我上前几步,一把抽掉他的手机。裴追冷冷地盯视着我,那表情……我觉得他想把我压成超薄手机壳。毕竟从很久以前起,他就不愿和人有肢体接触。更别提还是如今的我这样他看不上的人。但出乎我意料地是,裴追竟然忍了下来,只是把手机拿了回来,然后伸出修长的的食指抵着我的肩,把我推开了些。“你身上烟味很重,离我远点。”啧,我不会再信这套闻不得烟味的托词了。我这样想着,身体却顺从地后退开两步,站远了点。不知为何,明明裴追声音甚至比他平时更冷,还一张棺材脸,但我总觉得他对我有种异于寻常陌生人的耐心。——光说以他的性格,听我胡扯道现在就十分不可思议。“我可以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我说。“怎么证明?”裴追说完,又蓦然改口:“这与我无关,请你离开。否则我就叫保安了。”他神情有瞬间的松动。而我等的就是这个“瞬间”。我当即行云流水地摁下打火机,然后叼着烟,低头凑近点了火,再靠近裴追……对着他的心口处,缓缓呼出一个烟圈。虽然天已微凉,但裴追穿的还是薄款的运动服,近了看还晕了氤氲的汗水,勾勒出一点起伏的胸线。他立刻后退了几步,素来如冰玉般的脸上竟也闪过一瞬惊怒。我赶忙佯装慌忙地低垂眉目,再露出一个无辜又乖顺的笑容。我若只是想看他寿命,其实倒不用凑这么近,只是故意闹一下他。毕竟习惯成自然。在他做我学生的这么多年岁里,把面瘫贵公子惹得面色泛红,已经是我荒芜人生里唯一的乐趣了。但看清烟雾下的数字时,我的笑容骤然凝固了——因为在缭绕的烟雾后,裴追胸口的数字竟然是……00:00:00:00:01。作者有话说:周末日更,工作日隔日更~脱了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在大脑反应过来前,我竟然已有了种奇异的直觉,我一把推开裴追,因为用力太大,自己也是一个踉跄,和他一起狼狈地跌倒在墙边。而几乎就在同时,一只沉重的陶瓷花盆就擦着我后肩落下,在我们身后轰然坠地。我们一起望着那花盆,像在给自己做一场心照不宣的默哀。半晌,裴追面无表情地说:“你刚才说之前看到有人怎么死的?”“被花盆砸死。”这世界果然是有什么问题吧,天上飘的不是云,而是花盆吗?劫后余生,点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然在轻微地颤抖,也不知是因为疾病……还是后怕。还好裴追没有注意到,我微微背过身,假装遮风点火。我叼着烟,看青色的雾笼罩裴追的胸口。他看了我一眼,整理了下刚才被我拉散的运动服领口,遮住露出的一线锁骨。我在看他心口新的数字。过了一会,才意识到氛围静得异常,侧头正撞到裴追的视线。他也在看我。我顺着裴追目光看去,才发现他盯得是我的颈部至肩头一线。裴追皱了皱眉,忽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脱了。”光天化日……脱什么?我的耳朵又出了新的问题?直到后肩一阵锐痛,我才反应过来——人家小裴总霁月光风,又知恩图报,指的是要看我后背被花盆撞到的伤势。“没事,没那么娇气。”我笑道。裴追完全当我是空气,面无表情且十分固执地看着我。他这副神态真是像极了从前,别人看来恐怕显得强势。但我却渐渐从那副冷漠的姿态中莫名品出了一点别样的意味。就像你从小养大了一只雪豹,如今它是只当之无愧的丛林霸主了,却依然习惯性地跟着你,像小时候一样固执得一本正经。我只觉心头像被挠了一下,便顺从地脱下了风衣。裴追神情冷淡地走到我身后。我现在穷得厉害,衣物都是买的打折地摊货,许多是码数不合的,风衣里头这件圆领t恤便是如此。松松垮垮的领口半吊着,脱下外套后,锁骨和胸口一线肌肤赤裸地暴露在微凉的秋风中。“这里肿了。”裴追的声音冷凌凌的,和他话语一切落下的,还有他冰凉的指尖。这个姿势……他贴在我身后,平稳清冷的呼吸就靠在我耳畔。我情不自禁地轻轻战栗了一下。裴追的手指却不甘寂寞地画了个小小的半弧,像是在按压肿胀的部位查看伤势。他的指尖对我而言就好像长在心头的羽毛,初春最嫩的叶芽,所到之处,我的毛孔都为之颤抖和张开。他仿佛引动了一汩热流,淌遍我的四肢百骸……所有可说、和不可说的地方。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不可言喻的勃发。那一刻,我内心百感交集,虽说重逢后我嘴上浪得厉害,但到底心底还残留了些过去的体面和羞耻心。如今只觉得自己十分不合时宜,只希望裴追快点松手,脚下却又一点也动不了,就像一块顶天立地的硬木板。“的确不严重。”不知过了几个世纪,我终于听到裴追说道:“擦些药吧。”我简直如蒙大赦,在他指尖离开我的瞬间,忙不迭地穿好风衣外套。我担心裴追发现我的异常,因此尴尬地沉默了一会。“怎么?神棍先生,一直盯着我的胸口看……是在看所谓的‘倒计时’?”裴追先开口了,他的语气还带着淡淡的嘲意。“那倒不是。”我缓缓道:“是一个新的数字。现在倒计时变成了不到一个月。”00:28:25:52:13。28天,所以寿命会根据人的行为而改变?“适可而止。”裴追道:“除了高空抛物应该立法管制外,我什么都没看出来。不要过度臆想。”真是固执又毒舌。和过去初见时真像。不过那会儿他身世凄惨,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崽子,情有可原。现在一个高富帅人生赢家,竟性格还是这么不讨喜。“刚才花盆落下时,你的倒计时只有1秒了。所以我才能及时推开你。”我将烟夹在指尖,解释道。裴追沉默一会:“你怎么说都可以。我要走了。”他说完,就错身走向洋房大门开锁。“裴追,站住!我还没说清楚,你不能走。”我强行扣住他的肩。情急之下,我甚至没再顾得上低眉顺目地演戏安抚他,而是本能地用了旧时间线习惯的态度,几乎带出点强势的命令语气。说完,我就意识到不好,连忙松开手不再碰他。然而,他只是暼了眼被我触过的肩头,淡淡道:“即使真出了事也是我自己承担,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何非要管我?”我无法反驳。裴追说成这样,但凡有点自尊的神棍都不至于继续纠缠。我却不能让他走。“可能凭我刚才救了你一命?”我硬着头皮说。“如果不是你拉着我在屋门口说半天,我当时也不会站在那里。”裴追面无表情。听到他这话,我倒是心里一动,有什么思路一闪而过,却还没有抓住。“和我去一个地方。”我不再多想,趁他态度稍有软化,提出了要求。我把他带去了医院附近的一个破败小楼。这楼其貌不扬,藏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区,有种格格不入的破败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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