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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印当然记得。宫规头一条便是自尊自爱，不宜妄自菲薄。&ldo;是。弟子甘愿领罚。&rdo;他总归心里好受一些。玄乙给他上了药：&ldo;你如今是为师宫里的人，便是为师的自己人，自己人做的事情都不是在给为师添麻烦。何况，你也不曾做错事。你明白么？&rdo;同印被他目光灼灼地看着：&ldo;那……弟子哪一天真的……真的犯了错呢？&rdo;那玄乙还会待他好么？还会要他么？&ldo;哪怕有一天，你当真做了错事，甚至是不可饶恕的大错，你的错，便是为师的错。&rdo;玄乙握着他的手：&ldo;为师与你，是一体同心的。无论你如何犯错，为师绝不会抛下你一个。&rdo;同印只觉得心房被拿着烙铁烫了一下，又热又疼。他是真的不明白了：&ldo;弟子……弟子配不上师尊这样好的对待。&rdo;玄乙收起目光，只是微笑：&ldo;不只是你，这宫里任何一个，为师都是这样对待的。&rdo;总算还是把晚饭吃了。银鱼面已经放得有点凉了，但不失味美，做面条的银鱼应当是选取了新鲜捕捞的海鱼，肉质滑嫩微甜，鸡汤里没有放任何其他食材煨煮，只保留鸡肉清淡的味道，正好相得益彰。&ldo;师尊觉得，今日商音仙子的说法，可信么？&rdo;同印自己把握不好，也想听听玄乙的想法。玄乙喝了一口鸡汤：&ldo;我相信，她是真的为了失去至亲而伤心。但是，她的说法也确实存疑，单就是信件缺失一事，就很奇怪。&rdo;同印也是这样想：&ldo;虽说兄妹吵架是正常事，可忘记整理族谱，也不是什么弥天大错，再说，因为工作耽误私事，事出有因，相互解释一下就没事了，怎么值得闹了足足四个月的脾气？&rdo;&rdo;你觉得，她是临时编的谎话？&rdo;&ldo;即使不是说谎，她一定没有把话说全，有所保留。&rdo;玄乙想了想：&ldo;且，这话还不是她自己说出来的。是王母替她说的。&rdo;同印倒是忘了这一点：&ldo;师尊的意思是……&rdo;&ldo;我也只是有所疑虑，并不一定是真的。&rdo;玄乙谨慎地说：&ldo;这位仙子与王母的关系像是很亲近。出了事，王母不仅亲自陪她来，对她的私事好像也很了解。想必商音应该是她极其宠爱的仙子之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王母会对她这么爱重。&rdo;同印分析：&ldo;王母掌管天庭所有仙女，单单瑶池仙子就不下数百名，这还不算是其他仙官宫里的，商音在其中不能算很出众的一个，也不是王母贴身的大仙女。她会与王母关系这么亲近，也是弟子没想到的。&rdo;&ldo;也许是才艺过人，王母又极爱音律，惺惺相惜也是有的。&rdo;&ldo;师尊记得吗？王母今日对商音说过，&lso;是本宫不好&rso;这样的话。这就是说，王母对商音心中或许有愧疚，至少在某件事上，或者某个方面她觉得自己对商音不好。&rdo;&ldo;你的意思是，她因为愧疚，所以爱重商音？&rdo;&ldo;对对方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想要加倍弥补，这不是很正常的一种心理么？&rdo;玄乙本来吃面的动作一停，抬起头来，微微一笑：&ldo;正是，你说得对。&rdo;但玄乙也觉得现在的分析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很难成立：&ldo;我??们也说不好，信件缺失到底和同征的死是不是一定有关联。也许，是同征自己弄丢了信也未可知。这是其一。其二，商音可能有所保留，隐瞒了一些事情，但这些秘密不一定就和同征的死有关。或许是有些家丑，她不方便说出来，不想让外人知道而已，这也是人之常情。其三，王母在这件事里面充当的角色，谁也说不好。她爱重商音，为什么爱重，其实也不能直接联系到同征的死。&rdo;同印赞同：&ldo;证据太少了，一切都只能猜测。&rdo;玄乙问：&ldo;你今日整理遗物，可有其他的发现？&rdo;&ldo;我只来得及整理他的书本和信件，其他的还没有碰。如今遗物都送到瑶池了，恐怕也查不出来其他的东西了。&rdo;&ldo;那些信你都看过么？里面有没有不妥？&rdo;&ldo;看了今年和去年的，里头偶尔有些小抱怨，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rdo;&ldo;不过什么？&rdo;有些事情是回过头来想才觉得不对劲的。同印说道：&ldo;就是他们兄妹那次吵架前后，信件的给人感觉不大一样。去年六月前，商音写给同征的信感觉还是乐观、积极的，虽然工作也有劳累、辛苦的时候，但是生活总是在往好处发展，她自己也觉得这些辛苦是值得的。&rdo;玄乙明白了：&ldo;吵架后就变了么？&rdo;&ldo;是。&rdo;同印说：&ldo;倒也说不上很大的变化，只是些细微的差距，字里行间，总是有一种懒懒的、散漫的，提不起精神的感觉。&rdo;&ldo;具体说说，她如何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态度的？&rdo;&ldo;就好比，六月前，她喜欢和同征说，最近练什么曲子、曲子难她练不好、哪里练不好、同伴又是如何指导她的。说明，她对工作很上心，遇到困难她会想办法应对。可是十月后，她虽然也会提到练琴，但就是一两句话，带一下就过去了，没有了后面的细节。我还记得，她在今年的一封信里，直接告诉同征，她有好几日没碰过琴。现在对比想想，实在反常。&rdo;玄乙皱眉：&ldo;看来不只是闹脾气，倒有一种消极厌世的感觉。&rdo;同印点头：&ldo;商音一定经历了什么大事。&rdo;玄乙觉得这个分析有道理：&ldo;且这个事不好写在家书里，她担心同征知道，不想写，或者事关重大，不能随意写在信件里留下痕迹，叫外人知道了。&rdo;玄乙总结梳理了他们现在得到的线索‐‐&ldo;现下，我们确定的有五件事。第一，同征是自杀的，且没有留下遗书。第二，同征的同伴说，同征每次见到胞妹商音之后都情绪低落，但商音说法相反；第三，兄妹俩的通信缺失了四个月份的信件，商音的说法是闹脾气没通信。&rdo;&ldo;第四，没有通信的四个月间，商音经历了一些转变，脾性变得消极。最后，王母也知道兄妹俩的私事，且她与商音关系密切，在这件事上，王母是和商音同声共气的。&rdo;同印担心的是这个案子会无疾而终：&ldo;我们没有遗物，遗体也没有其他线索。时间拖得越久，恐怕越难查。等丧仪办完，遗体下葬了，就算原来有一些蛛丝马迹能够被我们察觉的，也会被消抹干净的。&rdo;玄乙笑一笑：&ldo;也不一定。如今我们查得严，宫里宫外都谨慎着。如果我们放松些，对方也才能松懈，一松懈，反而容易有漏洞了。&rdo;&ldo;到头来，好像与龙族反倒没什么关系了。&rdo;同印这么总结。玄乙说：&ldo;且看事情的发展吧。谁也说不好，往后还会牵扯出来什么呢。&rdo;吃完了饭。同印便要回自己的房里休息。玄乙陪他走到正殿门口，临走前给他整理衣襟：&ldo;虽然开春了，夜里还是凉，回去烧了热水再洗澡，别贪快省事着凉了。&rdo;同印有他这句话，周身就像是泡在了热水里：&ldo;师尊忘了，我是北海来的。北海苦寒，我在海里都不怕冷，这一点冷水算不得什么。&rdo;&ldo;是啊，看来我年纪真的大了，是我糊涂了。&rdo;玄乙笑一笑。同印看到他的笑，有一种强烈的将他拥入怀抱的冲动。但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不敢真的去碰上神的衣角。&ldo;那……那我就先回去了。师尊也早点休息。&rdo;同印行了礼。玄乙站在门下看着他走，就见他刚走出门突然又折回来了。&ldo;师尊。&rdo;同印急匆匆的，手里捏着拳头又松开，&ldo;您……&rdo;玄乙露出疑惑的表情：&ldo;怎么了？&rdo;同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像是在斟酌用词，他做了个深呼吸，才说：&ldo;同征的死，不是您的责任。我知道您对王母和商音仙子说的话，不是客套，而是您真的会自责，可这宫里那么多侍者，您不可能一一都看顾得过来的。这真的不是您的过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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