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就这么静静地和那只狗僵持着,那张时常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那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金毛的脸上,眼底残留的像是害怕又像是警告,或许两者都有。“嗤……”林舒遇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抵上自己的唇,想要掩饰自己偷笑的事实。当他抬眼再向谢延那看去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他发现谢延的耳廓好像有些红。像是刚出锅的藕粉团子,可爱极了。林舒遇的心里忽然就涌出了一丝冲动,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教唆着他走上前去,他不受控制地想要撩开谢延耳上散着的一撮头发,然后用手指轻轻触碰那只耳朵,去试探它的温度,但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抛弃了。林舒遇蹲下身,对那只狗弹了个舌,示意它到自己这来。失去束缚的谢延很快就放松了全身肌肉,然后快速地走到它碰不到的地方。林舒遇似乎还听到对方松了一口气,很轻,很快就散在了空气里,要不是他一直注意着谢延那边的动向,可能都听不到这一声。狗狗这么可爱,酷哥怎么能怕狗呢?林舒遇玩笑似的想。他摸上金毛的脑袋,掌心的触感十分柔软,让他忍不住顺势揉过它的耳朵。金毛吐着舌头,凑上前想要舔他,林舒遇从余光注意到谢延此时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猜想他估计也是和徐子琼一样,不喜欢触碰带毛的生物,自己如果真让它舔上一口,回去后估计就不只是上药这么简单了。林舒遇这么想着,灵活地往后一退,避开了金毛的舌头,对谢延说道:“我们走吧。”谢延低下头看着他的手,“嗯”了一声。夜里风大,吹得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投在地砖上的清光明明灭灭,两人的影子也在路灯下不断纠缠。林舒遇也不知道他们跑了多远,回酒店的路程似乎过于漫长。冬日晚上没有夏夜的蝉鸣,也没有那么多的车声人声,除了偶尔刮过的风和相互摩擦的叶,几乎找不到别的什么声音,所有的夜色都是沉默的。他们并肩走在空荡荡的街头,地上的影子时不时地撞在一起,仿佛它们的主人也有这么亲密似的。许久,谢延开口叫他的名字:“林舒遇。”他愣了一下。从认识到现在,谢延似乎都没有唤过他的全名——也许是有的,在他的梦里,那是他唯一一次听到谢延叫他的名字,连语气都和现在相差无几。林舒遇偏过头,疑惑地说道:“怎么了?”谢延张了张嘴,呼出了一口气,白雾很快就融在了冰冷的空气里,就像一句到嘴边又咽回去的话。“没有。”谢延摇了摇头,“我随便叫叫。”林舒遇当然不会相信“随便叫叫”这句胡话,他本能地认为谢延最开始叫他的时候一定是想和他说什么,但不懂因为什么原因让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我不会和别人透露你怕狗的事的。”他这么打趣道。谢延脚步一顿:“我不是说这个。”林舒遇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薄纱似的云层低垂着在夜幕上滑过,像是在亲吻月色。·回到酒店时,林舒遇被烫伤的位置已经起了一个小水泡。谢延抓着他的手,盯着那块看了许久,眼神凌厉得像是要把它戳上好几个洞似的。“你要是不给我上药的话我就自己回去涂了。”林舒遇说道,“你抓着我这么久,我都要以为你是故意像吃我豆腐。”谢延的大拇指动了动,轻轻擦过林舒遇的手背:“还是去医院吧。”“不要。”林舒遇无所谓地说,“万一被拍下来了还要去解释,一个小伤而已,要不你给我吹吹?”嗯,谢延当时手受伤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大概真的是剧组风水不好,两个主演都是手上遭罪。谢延闻言,撩起眼皮打量着林舒遇的脸,似乎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认真的,半分钟后,他才松开林舒遇的手,把药膏挤在了棉签上,小心翼翼地涂在了水泡的周围。他的一撮头发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眼前。“为什么要留长发?”林舒遇好奇地问道。“我爸觉得留长发娘,故意气他。”林舒遇缩了一下手,没忍住又笑出了声。他没有想过是这么可爱的理由。网络上对谢延今年的造型有过许多猜测,有说公司要求有说甲方需要,但吃瓜群众应该都不会想到,这只是因为叛逆的小孩儿不满父亲的评价。“你还真是……过分可爱了。”可爱到让林舒遇不禁去想,如果自己嘴中的那个奶香味的男孩子真的是他会怎么样。“可爱?”谢延挑着眉,似乎对这个形容有些不满。林舒遇弯着眼睛,与他对视着。谢延继续说道:“我以为那天晚上的事不会让你对我有这样的误解。”林舒遇:“……”他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而后渐渐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算、你、狠。谢延看他的脸上紧接着流露出近似恼羞成怒的神色,被自己握住的那只手也要往回抽去,不由地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牢牢地把那只手禁锢住。他丢掉手中的棉签,又用余光瞟了眼林舒遇的脸,然后低下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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