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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第1页）

西骋猛地转过头来，但双眼里没有凶光，只有闪烁，&ldo;御纸坊人才济济，名匠大匠齐聚，我需要来你们这儿偷师吗？可笑！&rdo;

&ldo;御纸坊利害的纸匠确实不少，不过谁也造不出左伯纸来。我们师父是左伯的最后一位传人，现在只有我师妹得到师父一生技艺的精髓，不偷师是学不到的。&rdo;于良大觉有理。好好在御纸坊里的名门公子兼名匠兼五品官，调到纸官署来实在有点说不通。

&ldo;左伯纸有什么了不起，数百年前的造纸术于今日逊色远矣，只不过因为绝世了，所以乍一出现引人感怀。

&rdo;说这话，西骋有些违心。采蘩所造左伯纸，融合当世的技艺和工具，不但再现左伯的匠心独运，更是一种完臻的超越。

&ldo;说得好！&rdo;采蘩拍手，&ldo;西大公子，凭你这话，采蘩真心钦佩你的造诣。&rdo;和她的看法何其相似！果然是同道中人。

西骋看她不似反话，再听她下一句，更是确定了这点。

&ldo;这里也没别人，西大公子，我就说实话了。你是为我师父而来的吧？&rdo;偷不偷师都是因为对造纸的钻研。&ldo;好奇吗？残手残脚的人却拥有登峰造极的造纸术，并将一个全然不会造纸的我教成了这样。哪怕左伯纸是数百年前的技艺，毕竟别人造不出来，像我这种新手就更不可能了。可偏偏，我造出来了。西大公子，你这时想从我师父那儿学的是‐‐&rdo;乌云。

&ldo;乌云。&rdo;西骋的呐呐仿佛是采蘩心中的回音一般。

&ldo;乌云是获得皇上至高赞誉的纸，你若能造出来，我就能造出来。这一回，我不会输给你。&rdo;上回，其实是他输了啊。&ldo;我的来意丹大人知道，他已经允准了，所以算不得偷师。我刚才&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不过不想你们这么怀疑，才没出声。&rdo;谁知避不开。

&ldo;西大公子，与其比纸，不如一起钻研？&rdo;西骋是造纸的行家了，若跟他同造乌云，对她而言是个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

于良张了张口，但决定不说了。他相信采蘩必定有道理。

倒是西骋奇道，&ldo;乌云可说是左大匠的最杰出之作，你竟愿意与我同造？&rdo;哪个名匠没有自己的秘诀窍门，只不过有些远胜于人，有些略胜于人。

&ldo;师父说，造纸不分门别派。试想当年蔡侯若自私，不肯将造纸术传给别人，纸也进不了千家万户，更成就不了左伯张永，以及你师父我师父这些出色的大匠了。除了左伯纸之外，绝大多数的名纸都流传了下来，而且在那基础上更精妙－，正因为造纸术是一方一旦进入就能自我发展的广阔天地。我认为，秘诀技巧这些是根本藏不住的。&rdo;

藏不住，不如大方。

☆、第229章火上浇油的君子和淑女

西骋突然明白，眼前这个能造出左伯纸来的女子，不但因为遇到了一个身怀绝技的师父，也是因为她拥有的灵悟，天赋和容纳百川的气度。看她静笑的面容，她可知刚刚那番言论会引起各个官民纸坊激烈的驳斥。什么叫秘诀技巧藏不住？但凡能造出名纸的纸坊，藏着掖着，甚至弃文字记载而采用口述相传的方法，正是为了让秘密只留给自己的传人。如他，即便拜师张翼，要想学得张永纸却也是不可能的，因他不是张氏子孙。

然而，不知怎么，西骋心里涌起热切。他想循着她的话去试试看，揭开藏在那些奥妙名纸中的秘技。

&ldo;如何？西大公子想好了没有？&rdo;夜色凉冷，采蘩的双眸却有灼光。

寻常人不明白，但作为同样追求着最高造纸术的西骋，他明白得很。一直以来，他认为创纸的过程是寂寞的。不懂的人视造纸为很简单的体力活，懂的人也多浅尝辄止不以为然，只有真正渴望将世间最宝贵的思想保存下来的人，才会殚精竭力追求这笔巨大财富承载体的完美。它们的承载体就是纸。

没有左伯纸，当时大书画家的作品难以张扬。没有蚕茧纸，王羲之的兰亭序难以闻世。外行人只道书画大家们的才华纵横，却不知他们为了一张能展现他们作品意境的纸而坚持不懈去寻求。所以，蔡伦造纸，左伯造纸，张永造纸，哪怕他们自身是文学家，书画家和国家举足轻重的栋梁之材。造纸若超越了实用的阶段，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堪称珍宝国宝的存在。小小高丽，不过造出独特的绵茧纸，就沾沾自喜。贡奉给皇上，实则卖弄。而采蘩再现了左伯纸，用不了多久，她所在之处门槛都会被踏破，四面八方的文人墨客将为求一枚纸而掷金。纸，可以平凡不起眼，也可以穷奢极侈，就看纸匠的功力。如同瓷器中最寻常的碗和名窑古瓷花瓶。天地之别。

&ldo;你不怕我学去你师父的心血结晶，我又何必拒绝？&rdo;怎么都不是他吃亏，&ldo;不过你师兄好像不太情愿，你俩还是商量一下得好。&rdo;

于良嘟哝，&ldo;既然知道是我师父的心血，凭什么让你学去？我这个徒弟还一点都没弄明白呢。&rdo;瞄一眼采蘩，不行不可以的话却说不出口。因为她说得真没错，师父一向不赞成造纸分门别派的。

&ldo;师兄，随军路上你没好好听师父说话，他可是把天南地北说得出名的纸几乎都拎过一遍。&rdo;那时。采蘩还吓了一跳，想师父真得什么纸都能造。不是吹牛的。唯左伯纸，人人当左氏不外传，殊不知是左氏子孙钻进了牛角尖，造不出来了。

&ldo;啊？！什么时候？&rdo;于良想起师父和采蘩一起喝茶的情形，&ldo;我以为你们只是喝茶而已！&rdo;亏了，亏了。

&ldo;师父每回都叫你一起，不过你很忙没空就是。&rdo;难得的和心上人随处可接近的状态。于良抓紧时机献殷勤，师父也是故意放他去。那时谁也没想到，师父教给她的那些会成为遗言了。而于良和语姑娘仍是断了缘分。

&ldo;乌云呢？左大匠没跟你说过？&rdo;西骋问道。

&ldo;那个啊‐‐我只能想成是师父出给我的一道题。再说，纸上谈兵不可靠。&rdo;论嘴皮子，她比师父说得精彩，师父那套一般人听不明白。

采蘩对于良说，&ldo;师兄，合我二人之力是造不出乌云的，算他一个吧。&rdo;

&ldo;我不行，可是你一定行，干嘛让他捡现成的？&rdo;于良觉得采蘩能造得出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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