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招娣抬头看了看,缓缓点头。
&ldo;我们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家人。&rdo;
郁琛握不住李招娣的手,却还是手掌半合着,好像能牵到一样。他带着李招娣进入病房的走廊,走廊的灯忽闪了一下,一直用手撑着头的小护士抬头看看,看到了郁琛一个人。郁琛小声跟李招娣说:&ldo;我不跟你说话了,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我可以点头或者摇头。&rdo;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郁琛深呼吸了一下,对小护士笑着说:&ldo;我来探病。&rdo;
小护士说:&ldo;现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了,很晚了,您不能进去。&rdo;
&ldo;站在门口看看也不可以么?我不说话,也不发出任何动静。&rdo;郁琛装可怜,&ldo;明天我就要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求求你了……&rdo;
他样子显小,看着像个大学生,小护士见他一个人,犹豫了一下,便说:&ldo;就一小会儿。待会儿护士长回来了,你可就不能留了。&rdo;
郁琛连忙道谢。
病房的门上有一小节窗户正好能看见里面,黑漆漆的,今日不是李父陪床,而是李凌远。他蜷缩在狭窄的行军床上,样子异常委屈。李母睡的安稳一些,身上插着的各项探测仪器都显示数字正常。
李招娣幽幽地望着,开口说:&ldo;我要是早听弟弟的话,兴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rdo;
郁琛立刻转头,示意李招娣继续说下去。
&ldo;我那个相亲对象,说到底……可能就不是什么好人吧。&rdo;李招娣继续讲着,&ldo;我急着在这个城市里扎根,就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那天我和他在电话里争执,心情奇差无比,就跑去天台上透气。天台的栅栏有一半坏了,我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往前走,后来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了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该去哪儿,就突然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勾着走了,那会儿有许许多多跟我一样的人,不,是魂。我们被囚禁在地下,我很害怕,情急之下只能朝你求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我死的没用,叫家人蒙受冤屈,我才知道原来事情都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我好像有种怨念在心里滋生,终日里只知道跟其他鬼魂缠斗。&rdo;
&ldo;人?&rdo;郁琛小声问。
&ldo;是人。&rdo;李招娣回答,&ldo;他能驾驭我们,他说我们活着都是没有用了,不如死了有价值,他要把这样的魂魄都收集起来,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想来看看我的家人,我怕我的家人受到伤害……我被他炼成了厉鬼,做了坏事,我……&rdo;
郁琛心中百感交集,李招娣做鬼尚有良知,那些咒骂李家的人,却又不知道低贱多少了。
李招娣声音哀切,听得郁琛难受极了,她说:&ldo;我若真的不得超生,一定不会放过那些指着我家脊梁骨骂的贱人们!&rdo;
郁琛怕李招娣暴走,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她根本没有的手安慰她,他不敢再说话,怕惹那小护士怀疑。
他俩又站了一会儿,小护士咳嗽了一声,说道:&ldo;护士长要回来了,你赶紧走吧,要不然我就惨了。&rdo;
郁琛忙笑着说:&ldo;好好好,我这就走,谢谢你啦!&rdo;他示意了一下李招娣,李招娣这才依依不舍的同他离开。等过了病房的走廊,郁琛才松了口气,说:&ldo;你若真的想对得起爹妈,就放开心结,赶紧入了轮回吧。&rdo;
李招娣说:&ldo;我舍不得。我本以为人生是很漫长的,可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啊……公司楼下新开了家蛋糕店,我那天本想下了班之后去买的。&rdo;
她只说了那天一点点尚未完成的事情,却叫郁琛忍不住哭了出来。
李招娣笑了笑,说:&ldo;哭什么。&rdo;
郁琛心里堵了许多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哭的更凶了。
千言万语,世事无常。
今夜出行本是晴天,可走出之后忽然乌云遮月,远处有隆隆的闷雷,下起雨来。郁琛带着李招娣去找杨戬他们,但约定好的地方别说三位神仙了,连个鬼影都没有。郁琛身上淋湿了十分难受,就躲到了房檐下。
天上闪过白光,将他的脸都照亮了,紧接着又一道雷鸣,这次是在自己的头顶。
郁琛刚要说话,面前本该落地的雨水唰唰的回到了天上,狂风大作,吹的他东倒西歪。他不知道怎么了,又见不到杨戬,只抓着李招娣问:&ldo;这是什么?&rdo;
李招娣也不知道,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一样,叫道:&ldo;跟那天一样!&rdo;
&ldo;什么?&rdo;风雷之声大到他听不到李招娣的声音,他半跪下紧紧抓着一旁的栏杆,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脑中浮现了一个声音,是杨戬。
&ldo;快跑!&rdo;
郁琛不疑有他,直撒开腿往医院大楼的方向跑去,说是跑,更像是连滚带爬。只是他刚跑了一段,路面就倾斜了开来,逐渐的形成一个坡度,叫他怎么都跑不到尽头。李招娣想去救郁琛,可能量异常,她开始管不住自己,眼睛逐渐染成了血红色,疯了一样的四处逃窜。
空气中被雨水冲刷出一条波纹,渐渐形成了杨戬的模样,他飞身上来,朝着追赶过来的黑白无常大叫道:&ldo;你俩先去收魂!这里交给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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