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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第1页）

&ldo;后来呢？&rdo;我听得入神，见停下来，追问道。段知仪笑道：&ldo;结果是有的凡人愿意舍情，有的情愿溺情，两位大仙斗了数百年，各自有输有赢，到最后都没有分出胜负，最后决定让这两面镜子流落凡间，让时间来作最后的证明……&rdo;

&ldo;就是说，他们没有分出胜负？&rdo;我笑了笑，&ldo;那为什么，修仙之人把它称为魇镜呢？&rdo;

&ldo;因为这面镜子凝聚了太多人的喜怒嗔痴，以血喂镜，可以唤出人们潜伏于最深的怨念和心魔，加重他们的执念，之沦为魔道。&rdo;段知仪道。

&ldo;魔道？&rdo;我抿紧唇，看着段知仪，不以为然地一笑，淡淡地道，&ldo;什么是正道？什么又是魔道？每个人的看法或者都不尽相同，如果执念是魔，佛祖存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之愿，又何尝不是入魔？信徒虔诚归依，修庙筑寺，供奉香火，又何尝不是入魔？英雄，圣人，若没有各自执迷的信念，又怎会成就盛名，流传千古，如此说来，所谓英雄，所谓圣人，其实都是行走在魔界的信徒。&rdo;

三个人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面上皆是一怔。&ldo;歪理！&rdo;安远兮返应过来，有些气结地冲口而出，我扬了扬眉，冷冷一笑，并不反驳。段知仪回过神来。倒是没被我这番话整得思维颠倒，微微一笑道：&ldo;夫人所言甚是，正道与魔道皆有执念，但魔道和正道的差别。就在于其执着的信念，是能造福于人还是荼毒生灵。好比这面魇镜，夫人以血喂镜，看到的心系之人，其实是夫人自己的心魔，那幻象其实是夫人心中所思所化，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若沉沦其中，长此往往。身体受损衰竭不说，夫人的心智也会陷入心魔不可自拔，为镜所控，难道这不是堕入魔道？&rdo;

&ldo;可是并不觉得痛苦。&rdo;我倔强地道，&ldo;相反，我很快乐。很幸福。&rdo;

&ldo;这些感觉只是幻境带来的，它并不真实，是短暂而虚幻的。&rdo;段知仪残忍又清楚地一语中地。我静静地看着他，久久，叹道：&ldo;为什么执着于短暂而虚幻的幸福，就是错的？非要承受真实而长久的痛苦，才是正确的？长和短，真实和虚幻，就一定是恒量对错的标准吗？&rdo;

段知仪深深地看着我。长叹一声：&ldo;云夫人，你执念太深了……&rdo;

或者，又如何？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再谈下去只是浪费彼此的时间。我站起身，手伸向锦盒：&ldo;我要拿我的东西回去。&rdo;

&ldo;不行！&rdo;安远兮蓦地站起来，伸手按在镜面上，&ldo;我不会给你！&rdo;

&ldo;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不给我？&rdo;我从进门之后就没理过安远兮和冥焰，这会儿逼着自己把眼睛对到他脸上去，冷冷地道。

&ldo;姐姐，你若想把它拿回去，继续以血喂镜，我也不会同意你拿走的。&rdo;冥焰也站了起来，目光坚决地看着我。我咬了咬唇，轻声道：&ldo;我保证不会再日日启动它，我会控制自己，半个月一次好不好？&rdo;见安远兮的目光危险地眯起来，赶紧又改口道：&ldo;一个月一次，我一个月只启动一次，好不好？&rdo;

&ldo;你不觉得你突然变得这么偏执，就是这面魇镜造成的吗？它已经诱你入魔了！&rdo;安远兮压抑着怒火，&ldo;我不会让你带走这面妖镜，也不会让你再用它！你再这样固执，我便毁了它！&rdo;

&ldo;你敢！&rdo;我瞠大眼，双手急忙按到镜子上，&ldo;你敢！你毁了它，我恨你一辈子！&rdo;

安远兮的脸抽搐了一下，脸色蓦地变得苍白，但他的眼里，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紧定，他的语气带着压抑地痛楚：&ldo;你反正也已经恨我一辈子了……&rdo;

我全身冰冷，他语气中的灰暗和绝望，让我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然而他眼里的坚定却灼痛了我，我知道，他真的说得出做得到，他真的要毁了它。心中一急，不可以，那样我就永远也看不到云峥了。我猛地拂开他的手，伸手去抢那面铜镜，安远兮的动作比我更快，他抓住我的手，重新将镜子按回桌面。他的眼中带着怒气和痛楚，脸上露出毅然决然的坚定神情。无边的恐惧扼紧了我，手被他紧紧抓住，挣不开，颤声道：&ldo;不要，远兮，我求求你，不要毁了它，求求你，那样我再也见不到云峥了……&rdo;

&ldo;大哥活在你心里，谁也毁不去。你其实根本不需要这面镜子！&rdo;安远兮灰白着脸，松开我的手，几乎是同时，那面坚硬的铜镜在他的掌下，突然&ldo;噼噼叭叭&rdo;地裂开，转眼之间碎成数片。

&ldo;不要……&rdo;我扑向桌子，手忙脚乱地抓那些破镜的碎片，脑中顿时一片空白，&ldo;云峥，云峥……&rdo;眼泪像洪水一般涌出来，我的手无法遏止的颤抖着，徒劳地想将那些碎片拼起来，云峥，云峥，我还可以来见你，只要拼好它就可以了……眼泪滴到那堆碎片上，那堆破铜突然发出淡淡的金光，萦绕在碎片之上，我怔怔地看着这奇妙的一幕，那些金光越来越盛，转瞬之间，那堆破碎的镜片蓦地消失了，桌面上只余下一堆还有浮动闪烁的星星点点的金斑，渐渐地散去，那面镜子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就这样消失无踪，桌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ldo;云峥？云峥？云峥你出来……&rdo;我大恸，双手徒劳地在桌子上拂着刨着，绝望得几乎窒息，&ldo;云峥……&rdo;

&ldo;大嫂！&rdo;手被安远兮按住，&ldo;你冷静一点！&rdo;

我全身僵硬，缓缓站直身子，抬头瞪着他。他痛楚的眼神和表情突然变得那样刺眼，变得那样面目可憎。我咬紧唇，猛地抽出手，抬手狠狠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抽了他一记耳光。

&ldo;啪！&rdo;清脆的声音响彻室内，安远兮的脸被我掴得偏过去。&ldo;姐姐……&rdo;&ldo;云夫人……&rdo;冥焰和段知仪失声惊呼。然而他们的声音模糊起来，他们的样子也模糊起来，我的眼前一黑，身子微微一晃，缓缓地滑到地面。

正文第10章醒悟

云峥……那面镜子我眼前破开，裂成一块块碎片，云峥的身影也在白雾中淡去，我心慌地想抓住他手，是我手抓不住他的身影，只能徒劳看着他的身影渐渐化为虚无。不要走，不要走，云峥，你不可以一再地丢下我……黑暗扼紧了我，我全身冒汗，手足冰冷，双手徒劳地挣扎，云峥……云峥……胡乱挥舞的手被一双握住，我紧紧地抓住那双手，纤长的，温暖的，有力的……云峥……我喜极而泣，我知道你舍不得丢下，别走……别走……

&ldo;我不会走……&ldo;他低低地保证，像心慌的安抚。

真的？我肯松手，真的？真的？不要骗我，云峥，你骗我好多次了……

&ldo;真的。我不走，你好好睡……&ldo;他温柔地握紧我的手，低声道。

我微笑，我抓着你的手，你想走也走了呢……心情莫名变得静定……云峥，还记不记得沧都初见，我那时就知道，我们是同一类。我能体会你的寂寞，就如你同样体味的孤独。我们都是能轻易付出真心的人，我这一抹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孤魂，总是带着嘲笑的心态，讽刺世人，怜悯自我，而你拖着受尽折磨的病躯，疏离世人，倦怠自我。我们这样的人，本不该纠缠在一起，因为一旦付出真心，就等于付出自己的全部，可老天为什么让我们骨血相融，又不给我们机会携手一生？我在这孽海红尘，好不容易寻到了你，上天却偏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为什么……云峥，我现在抓住你了，你别想再离开我，我不会放手，再也不会放手……云峥，你为什么不说话了？云峥？云峥……

&ldo;我在。我在这里……&rdo;他的声音有一些飘忽，像隔我很远，又仿佛离得很近，我安心的微笑，还在就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觉得黑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胸口也不再那么气闷，冰冷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渐渐有了一丝温度。你是我安眠的药呵，云峥……

……

意识一点一点地复苏，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当我在黑暗中辗转挣扎的时候，那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是我唯一的救赎。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的是我房间的红木雕花大床，罗帐重重，床上仍只得我一人独自躺着。云峥……手有些重，我微微转过头，看见自己的手被握在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里，云峥……？目光有些迟疑的顺着那双手缓缓上移，看到安远兮闭目坐在床上，倚着大床，似乎是睡熟了。

原来仍是一场梦，原来我梦中的那双带给我心安和温暖的手并不是云峥的，原来不管我如何伤心绝望，老天都逼着我认清现实，云峥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眼中微热。我阖上眼，喉咙一哽。待那满腹满腔的心酸散去，我再次睁开双眼，凝上安远兮熟睡的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发丝凌乱，眼睛下面带着疲倦的阴影，容颜有一丝憔悴。他在这里守了多久？昏迷前的记忆浮出脑海，唯一能让我再次见到云峥的铜镜在他的掌下裂成碎片消失。我狠狠地掴了他一记耳光，我抽了口气，手微微一动。想从他的掌中抽出来，这细微的动作立即惊醒了安远兮，他迅速地睁开眼睛，目光凝到我的脸上，见我睁着眼睛看他，眼中带上一丝欢喜，但立即隐入漆黑的双瞳之中，眼里涌出复杂的晦暗难懂的神色，唇微微一动，语气暗哑：&ldo;你醒了？&rdo;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语。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心里就涌出一股郁闷到发狂的怨气，我想憎恨他，想打他咬他将他撕成碎片。然而我的理智回来，它告诉不能怪他，他做这一切是为了我好。安远兮，他从来就是这样子，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让我伤心，即使他做的事不可避免地伤到了我，他受的苦也必定比我深比我重，我不忍再苛责他。我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滑落，润湿了两鬓，安远兮痴痴地望着我，右手仍紧紧握着我的手，履在我手背上的右手微微松开，温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水，带着忏悔和小心翼翼的求恕。我心中一酸，叶海花，看你把一个骄傲的男人搞得多么狼狈多么谦卑，因为了解他对你的感情，所以你一直对他予取予求，没有人该为你全心全意付出一切，你怎能如此自私？

&ldo;对不起！&rdo;我唇角一动，浮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柔声道。

&ldo;对不起！&rdo;他也同时开口，在听到我的话时怔了一下，眼里有一丝不可置信。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道歉，在说对不起，即使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我知道他这会儿说的对不起的含义，即使他砸了镜子是为了我好，只要我气他恼他，他一样会谦卑地说对不起。泪涌出来，我低声抽泣：&ldo;是我太偏执了，对不起，……我不该打你……对不起，……让你们担心……对不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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