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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1页）

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大串念头，这头寂惊云听不下去了：&ldo;风先生，你不用说馄饨了，还是讲这印章的事吧！&rdo;

我转过头，见寂惊云脸上有丝无奈，皇帝的目光却落在我身上，我怔了怔，皇帝的眼神一闪，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只听到风九雷不好意思地&ldo;嘿嘿&rdo;一笑：&ldo;是是，我在周大婶的面摊儿上吃馄饨，遇到有个人来找我做东西，我问他做什么，他又不肯说，非要回屋才肯把东西拿出来。磨磨叽叽的一点也不慡快，后来他跟着老夫回家，才把一个拓印拿出来，说是要做个印章。老夫当年是举国闻名的能工巧匠，不是什么普通玩艺儿都做的，根本看不上他拿出的拓印，本想三言两语打发他回去，没想到那人一掏，就拿出千两黄金作为酬劳，还说这印是给宫里的贵人做的，请我一定帮忙。我一时糊涂，贪那笔高额工钱，就答应下来。&rdo;

风九雷说了一堆废话，终于说到正题上了，想必这件事令他遭来横祸，他日日记着，此际才说得无比流利详细：&ldo;老夫花了数日时间刻好那印，收了那工钱，本以为这事情就了结了，不料当日官府便来人把我抓了去，说老夫与宫里的太监合谋，做了尊假的皇室贡品乌金木佛，偷换了真贡品，把我关进了府衙大牢。我想一定是官府的人搞错了，老夫当年在京里也识得些达官显贵，倒也不慌张，心想你没凭没据的，总不能随便给我安个罪名一直关着，没想到……&rdo;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面上的肌肉扭曲起来：&ldo;没想到老夫被抓进官衙大牢的当天晚上，便来了一个人看我，那人就是来找我做印章的人。他说他听闻我犯案，来探监，还给我带来了烧鸡美酒。老夫当时还以为他是个有良心的客人，没想到喝了他的酒没一会儿，我就喉咙剧痛，全身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我大惊失色，那人才现出狰狞的面目，从靴子里拨出匕首，挑断了老夫的手脚筋，还打断了我背上的骨头。那人说：&lso;我知道你识得些达官贵人，不能直接杀了你，但也不能让你漏露我的秘密，只好让你说不出也写不出。&rso;老夫这才明白，是给他刻章这事招来的这场大祸。&rdo;

&ldo;隔日提审，老夫口不能言，手不能写，轻易就被定了罪，被判斩首示众！&rdo;风九雷越说脸色越激动，&ldo;那人好狠毒，他竟然毁了我这双手……&rdo;大概是说话太多，他的声音越来越哑，几乎不能成声。

他不说那人害他蒙冤，害他喝了哑药，害他被斩首，却只恨他毁了他的手，看来在能工巧匠的心里，一双巧手是比生命还重要的。寂惊云问道：&ldo;你既被判斩首，是如何从牢里出来的？&rdo;

&ldo;师傅当年因为这双巧手结识了一些达官贵人和江湖中人。&rdo;回话的却是巧七，大概是看风九雷太激动，声音也几不可闻，&ldo;当年我还只得十一二岁，探监时见到师傅的惨状，便去找了师傅江湖上的一个好朋友想办法。那人抓了个身形和师傅差不多的绿林强盗，把他弄成师傅受伤瘫痪的样子，给他易了容，将师傅从牢里换了出来。这十九年，师傅成了见不得光的人，整日躲在家中，我找了很多大夫来给他治伤，都不能治好师傅的身子，只有嗓子，经过长期的医治，倒渐渐恢复了说话功能，只是也不能再回到中毒以前了。&rdo;

&ldo;那么，当年找风先生制作印章的人，是谁？&rdo;寂惊云接着问。

&ldo;当年师傅被陷害不久，就传出慕容太傅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的事情，师傅从得知他做的那个印章就是太傅通敌的罪证时，就明白了这个大阴谋，这就是师傅被陷害的真正原因。所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暗中查访这个人，终于在两年前，被我们查到，此人就是当朝丞相蔚锦岚家的总管。&rdo;巧七双目含怒，咬牙切齿地道，&ldo;于是我们才明白，原来这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当朝丞相！&rdo;

蔚锦岚从刚刚听到&ldo;周大婶&rdo;三个字后就一直脸色青白，此际听到这番对质，竟然不像开始对张二狗那样进行反驳。皇帝看了蔚锦岚一眼，冷笑道：&ldo;蔚相，相府的总管去哪里了？&rdo;

蔚锦岚的脸微微抽搐：&ldo;回皇上，他……，他一年前就辞了工，回乡下去了。&rdo;

&ldo;蔚锦岚，你还要狡辩！&rdo;皇帝&ldo;啪&rdo;地一拍桌子，怒道，&ldo;朕派人查得很清楚，你那总管是两代家奴，哪里有什么家乡？那个总管一年多前就失踪了，你却对外宣称他是辞工回乡下养老，你到底是何居心？&rdo;

假相惨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我却心里有数，那总管为蔚相做这么多事，肯定是蔚锦岚的心腹，说不定还知道蔚相有个替身，所以替身某天转正，怕那总管认出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做掉了！

假相有苦难难，加上担心假身份暴光的心虚，此际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跪了这么久，想必那两个膝盖早肿成馒头了，竟然还在那里死撑：&ldo;皇上，风九雷说老臣的总管找他做假印，乃一面之辞，而且老臣为什么要陷害慕容太傅？皇上不能听信一面之辞，就认定是老臣所为啊……&rdo;

&ldo;什么一面之辞？&rdo;倒是那风九雷沉不住气，恶狠狠地瞪着他，&ldo;你这坏蛋，当年你那总管是在&lso;周大婶&rso;的馄饨摊上来找我的，周大婶也可以做证……&rdo;他的话未说完，却见蔚相瑟缩了一下，看来&ldo;周大婶&rdo;三个字已经成为他心底的魔咒了。我若有所思地看着风九雷，他老提这&ldo;周大婶&rdo;，怎么看都像别有用心，刻意为之！

皇帝想必也看到了假相的异常反应，对他的可怜相可没有半分同情，厉声道：&ldo;蔚锦岚！你还有何话好说？&rdo;

假相全身一软，瘫倒在地，想是终于肯认命了：&ldo;老臣……，无话可说……&rdo;

&ldo;来人！&rdo;皇帝站起来，背着双手，寒声命令，&ldo;摘去蔚锦岚顶上乌纱，收缴官符，打入天牢！&rdo;

天曌元景三年冬至，丞相蔚锦岚因涉嫌陷害慕容太傅通敌叛国一案入狱，皇帝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司会审，丞相一职暂时虚悬，一夜之间，引发朝堂掀然大波！

正文第151章例诊

在宫里耽搁了一整天，皇上审讯蔚相的时间太长了，憩心殿上的气氛紧张压迫，呆久了让人觉得又累又疲，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坐在车上，我倚着云峥，吐出憋在心中一天的疑惑：&ldo;云峥，你这些日子，就是在忙这个么？&rdo;

&ldo;嗯？&rdo;他懒懒地应我，声音很疲倦。我靠在他身上，轻声道：&ldo;这些日子你脸色这么差，就是在安排这些事？是不是很辛苦？&rdo;

&ldo;还好。&rdo;云峥轻轻地道。我想了想：&ldo;那些证人，是真的么？&rdo;若是真的，云家的情报网到底厉害到了什么地步？可若真是真的，云峥当初为何又要从慕容妃这条线下手查案？

云峥沉默了半晌，淡淡地道：&ldo;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皇上认为是真的，他就是真的。&rdo;

是呵，就像当初先帝要慕容太傅一家死，伪造了这些假证，如今皇帝要蔚相死，这些假证又成了蔚相的催命符。现在来追究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初为先帝做这些假证据的人未必就是蔚相，但那有什么关系？真相到底是如何，假的蔚相根本不知道，想来想去，这还真是笔糊涂账。皇帝以为假相心里的&ldo;鬼&rdo;是暗害慕容妃、姚贵嫔与太后的一石三鸟之计，当初的灭门惨案虽然是先帝授意的，但这是不能说出来的，蔚相如果敢说先帝半句不是，只会死得更快，所以只能把这表面上的罪名承担下来。而我们却知道，假相心里的&ldo;鬼&rdo;是那个&ldo;假&rdo;字，他绝不敢把自己是假相的身份说出来，所以他只能承担了蔚锦岚的罪，可是即便如此，他心里仍是有些不甘心的吧？所以在皇帝列举蔚相的罪状的时候，他虽然明知道已经没有活路，却仍然要据理力争，而云峥显然早已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所以那个风九雷嘴里才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ldo;周大婶&rdo;，提醒假相，你的底细已经被我们知道了，你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

我不知道云峥到底用了些什么方法，找到王二狗这样的人来做假证，也不想知道，反正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无非是以利诱之，但那个方鸿，却不像是做假证的人。我轻声道：&ldo;那位方鸿大人，不是蔚相的门生么？你找他来鉴别书信，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说实话？&rdo;

&ldo;不知道是先帝要慕容太傅死，我还不敢断定那书信是假的，但知道是先帝授意的，那书信必假无疑。&rdo;云峥的声音有些低，&ldo;方鸿虽是蔚相的门生，但为人清直，观其字知其品，这样的人，就算知道是蔚相做的，也一定会实话实说，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跟皇上提议过，让他来鉴别的书信真伪时，不要事先告之他蔚相的事。&rdo;

云峥就是这样的性格，做一件事必要做到十分的把握，每个细节都会思虑周全，这般的劳心费力，才把本来就弱的身体搞得越来越差。我握住他的手，轻声道：&ldo;那巧七，为什么又肯来作证？&rdo;凤歌既能拿巧七当朋友，那么他除了有一双巧手，心性气节上想必也颇合凤歌的意，所谓物以类聚，我虽不了解巧七的为人，却了解凤歌，他的朋友，若不是有特别的原因，恐怕不会来做这种伪证。

云峥低低地咳了咳，轻声道：&ldo;巧七今儿作的可不是伪证。&rdo;

&ldo;难道他说的是真的？那风九雷真是他的师傅？&rdo;我讶道，想抬眼看他，他却把脸伏进我的发里。我笑了笑，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身子不动了，然后听到云峥低低地道：&ldo;他说的是真的，他也的确是风九雷的徒弟，但那&lso;风九雷&rso;……，不是真的。&rdo;

&ldo;咦？&rdo;我低呼，&ldo;这从何说起？&rdo;

云峥顿了顿，接着道：&ldo;真正的风九雷的确是十九年前做这书信假印之人，当年在牢里也的确受到喂毒废身之苦，但是并没有什么江湖的朋友把他给换出来，真正的风九雷，在十九年前就已经被斩首了。&rdo;

原来如此。想来也是，当年那个陷害案，是先帝的授意，哪能让人如此轻易就把人给救走了？我恍然道：&ldo;原来巧七来作证的原因，是想为师傅雪冤？&rdo;不知道云峥用了什么方法，让巧七以为蔚相就是陷害恩师的仇人，竟然同意让人假冒他的师傅，上殿作证。怪不得那个&ldo;风九雷&rdo;口口声声&ldo;周大婶&rdo;，想必也是云峥的授意。缺了这个&ldo;风九雷&rdo;，只怕今天蔚相还要死撑到底。今儿这些证人，真中有假，假中有真，正是这般真真假假，才叫人分不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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