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异常艰难,每一步跨出,带着千斤重,王叔将黑色奔驰车开出停车场,她上车闭着眼催自己快睡,睡眠是健忘药,可以有十分钟时间忘记耳边叫嚣不停的声响,是戚美珍还是陆显,又或者是旧照片变鲜活,那位叫真真的纯真少女挥挥手微笑,召回他的年少时光。
说好不伤心,前一刻斗志昂扬,大言不惭,眼下窝在角落里自怨自艾算什么?
她凭什么伤心?
这一夜失眠,她未等来夜归的路线,似乎他总是如此,说消失便消失,天不见人是常事,再回来,不过是同她在床上做成人游戏。
她已然被戚美珍影响,连自己都未发觉。
周末,与段家豪相约,要领她去看鱼。
海洋馆里的鱼类生物品种繁多,形态千万,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一样的海底世界,再昂贵的颜料也调不出海鱼背上花纹。
家豪指着一条发亮的灯笼鱼说:&ldo;书上说鱼类的记忆只能维持七秒,刚认识的朋友,一转眼就忘掉,家人也是、情人也是‐‐&rdo;
温玉顺着他手指方向,呆呆看着珊瑚礁石,两条琵琶鱼擦身而过,慢悠悠享受海水温暖,生活美好,惹人嫉妒。&ldo;做一条鱼也很好,没有烦恼,再大的痛苦,七秒就忘掉。&rdo;
&ldo;不好不好。&rdo;段家豪的头发刚剪断,小朋友们穿梭的海洋馆里郑重其事的语气发言,显得十分傻气,&ldo;我怎么能只记得你七秒钟。&rdo;
温玉笑出声,&ldo;我又没有叫你去做鱼。&rdo;
段家豪开始抠面前钢化玻璃,&ldo;那怎么行,你成了鱼,我不做鱼,怎么跟你结婚。&rdo;
&ldo;拜托‐‐&rdo;
&ldo;ok,ok,我知道,是我想太远,我们先拍拖。&rdo;
&ldo;我几时答应你?&rdo;
&ldo;啊,鲨鱼!&rdo;一惊一乍,他明明每周都来研究鱼类生存近况,只不过趁机拖住她的手,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他几时练出神力来?暗地里紧张得脚发抖,上帝在他脑中说,稳住,稳住,成败在此一举。
&ldo;放手!&rdo;
&ldo;呵呵‐‐&rdo;他只管对住张开血盆大口觅食的鲨鱼傻笑。
中午,段家豪要请她搭出租车走半城,去某一家西餐厅吃神户牛排。温玉却说走不动路,段少爷只好放弃计划已久的烛光晚餐,陪她去附近茶餐厅吃三文治菠萝包。
温玉的新皮鞋磨脚,公众场合,当着段家豪,她不敢多动,但显然小脚趾已经被磨破皮,每走一步都在刀尖,疼得皱眉。好在家豪是细致绅士,自告奋勇要出门为她找一双运动鞋,小男生做事说风就是雨,兴冲冲出门,远远看像是要为公主奔赴远房斗恶龙,壮烈勇猛。
而他身后,带鸭舌帽的男人也终于找到机会,摘下帽,不请自来,坐她对面。
&ldo;靓女,你的冻鸳鸯,三文治,牛油菠萝包‐‐&rdo;
服务生一人端三个盘,力大无穷。温玉将鸳鸯奶茶送到对面黑衣男士面前,&ldo;邓sir跟了我一天,辛苦辛苦。&rdo;
&ldo;并不,看小男生小女生拍拖恋爱,正好恶补肥皂剧。&rdo;
&ldo;邓sir的话我当夸奖听。&rdo;
&ldo;你随意。&rdo;
59再翻旧账
邓的帽子纯黑色,额前一团大熊猫一样稀有罕见的英文脏话,令人误会鸭舌帽的主人是个愤世嫉俗,企图以荷尔蒙与痤疮毁灭世界的青少年。
温玉咬着吸管好奇问:&ldo;周末不抽空陪家人聊天?邓sir,青春期的小朋友很难搞的,一句话不合,恨你一辈子呀‐‐&rdo;
邓明宪神情肃然,看向温玉的目光凛冽似刀,身边的三文治被他插上根尖细牙签,他牵一牵嘴角,努力克制。
&ldo;怎么,陆显这几天去躲债,没精神管你?&rdo;
温玉撑着下颌,笑着说:&ldo;他天天在家读书发奋,要考经济系,拿诺贝尔奖。&rdo;
邓明宪面黑破功,温玉看着玻璃窗外熙熙攘攘人流,坦然道:&ldo;邓sir要跟我玩猜心游戏?有没有听过女人心海底针?你没胜算的。&rdo;
邓说:&ldo;阿坚被扔到警局门口,二十五岁,连英勇殉职都算不上。是陆显,一枪爆头,碰‐‐&rdo;他右手比出持枪姿势,食指对准太阳穴,老而浑浊的眼外凸,将视野所及通通锁死。
温玉垂下眼睑,&ldo;你不安排他做卧底,不就什么事也没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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