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12(2)
起初郎佐臣对支书黄铜钟打断他的话有些不高兴,后来看看这支部书记威风凛凛,讲得头头是道,说怪话的又是个老贫农,而且他到村里来主要是和干部们认识认识,让人们对自己有个好感,当然不愿意把局面闹僵,这件事便算过去了又讲开了冬季生产。
一讲生产大炮更来劲儿了。县委书记刚讲完他便马上兴致勃勃地表态,讲了几句学大寨的意义以后,话头一转便给两位郎书记脸上贴金:&ldo;郎仁池书记调到省里担负要职,还在百忙中来咱白一大队看望大家,郎佐臣书记刚上任就到我们大队视察工作,这是我们白一大队的光荣。刚才郎书记讲了,今冬中心任务就是农田水利建设。我们绝不能辜负两位书记对我们的关怀,一定把我们大队的农田建设搞得轰轰烈烈,不用说干了,就是想起这农田基本建设来我都全身冒火。&rdo;说着,他把腰里的布带子一解,没有系扣子的棉袄一下便敞了开来,露出了紫红的胸膛。他只穿了一件棉袄,白色的棉袄里子已经变得黝黑锃亮,他说着两手比画着,小棉袄儿在胸前一劲地煽乎。他嫌它碍事干脆两手一扒,把小棉袄扔到桌子上,放开铜钟似的嗓子喊叫说:&ldo;今年冬天我们一定要干出个样儿来,要不就对不起两位书记。&rdo;
郎仁池打断他的话:&ldo;是对不起毛主席!&rdo;大炮马上说:&ldo;对!对!我们要不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干劲来,就对不起毛主席!我们一定要干他个热血沸腾,热气腾腾,热……&rdo;他还想说两个热什么,但没有词儿灵机一动,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说:&ldo;我的妈呀!现在就热得我直冒汗。&rdo;他也真能表演,大冷的天儿,屋里又没生火,人们都穿绒衣棉袄,县里来的人们还穿着棉大衣,他光着膀子还真出了汗。紫铜色的身上,肌肉一疙瘩一块,油光闪亮,就像涂了油彩一样,显得非常健壮,参加健美比赛都够资格了。他越说越兴奋,最后把胸脯用力一拍喊道:&ldo;我们宁掉十斤肉,宁减十年寿,也要以冲天的干劲,变冬闲为冬忙,把农田基本建设搞上去,以报答两位书记对我们的关怀。&rdo;
县里的同志带头鼓掌。郎仁池非常满意黄铜钟的讲话,本来他不必再讲话了,但鼓完掌以后,又情不自禁地讲了几句:&ldo;刚才黄铜钟同志讲得非常好,不用说干讲起来就热气腾腾,光着膀子还出汗,可见他热情高涨,心情激动,有了这样的支部书记,我们对白一大队是一百个放心。&rdo;大炮受到省里领导夸奖之后,更加得意乐得抿不上嘴。省县两个领导都劝他赶紧穿上棉袄别冻着。他却越说越来劲儿,满脸堆笑说:&ldo;不冷,不冷。&rdo;
白刚在屋门口外边站着,心里特别烦躁,妻子在家里一定等急了,他真想急忙飞回去,和妻子说说话,谁知这些人废话连篇讲起来没完。他只穿了一件小棉袄,也忘了穿件棉大衣,大冬天在院里站着一动不动,冻得混身直打哆嗦。听到人们讲话轮了一遍,大炮那些大话也吹完了,觉得该散会了。
谁知大炮又光着膀子跑到院里来,一到院里马上变了另一副模样,笑容不见了,两道浓密的剑眉倒竖,腮帮上的肌肉都横了起来,牙一咬气势汹汹地说:&ldo;你们都给我站好!低头!你看你们这一群熊货缩肩抱肘,哆哆嗦嗦,你们穿着棉袄大衣有那么冷吗?&rdo;然后轮起左右两只手,啪啪在胸脯上使劲拍了两巴掌,&ldo;我光着膀子还出汗。凭你们这个熊样也鼓不起干劲来。告诉你们:今年冬天农田建设中,你们要不使出拉屎的劲来,我扒了你们的皮,都滚蛋!快滚!我看见你们这个熊样就有气。&rdo;他这种表演又得到了两位书记的夸奖。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13(1)
白刚终于回来了。吴玉萍满怀惶惑焦虑地扑上去,用痴情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白刚的眼睛,想探询出他在会上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少的折磨。一边瞅一边说:&ldo;你去这么长时间,我这心哪就一直揪揪着。快告诉我,他们对你怎么了?&rdo;白刚满不在乎地说:&ldo;别害怕,没什么。&rdo;吴玉萍眼泪都快流出来了:&ldo;没什么?我不信,你看你脸焦黄哆哆嗦嗦,眼睛里没一点精神。你什么时候这样子过?&rdo;白刚说:&ldo;我是冻的,真的没什么,不信你看。&rdo;说着两手往吴玉萍脸上一捂。&ldo;妈呀!&rdo;吴玉萍惊叫了一声,&ldo;你的手就像冰一样,你们就一直在院里冻着?&rdo;说完真想把他一下搂在怀里给他暖暖身子,无奈婆婆就在炕上,她没法那样关心。
吴玉萍一喊叫,老太太也听清了,儿子是一直在院里冻着冻坏了,便说:&ldo;唉!这年头人人不得安生,有啥法儿?快上炕暖和暖和吧!&rdo;老太太盘着腿坐着,往炕头里边挪蹭了挪蹭,想让儿子坐在炕头上。这地方靠近东北,冬天都是零下十几度,但也是只靠做饭烧火暖炕,生不起煤火。所以全屋里只有炕头上那一片还有一点温乎气。
白刚了解妈妈的心思,可是炕头上盘腿大坐那种福气他享受不了,不愿两腿受委屈。况且妻子刚来,他愿意坐在妻子旁边,一起在炕沿上挤着,便说:&ldo;妈!到屋里就不冷了,炕里头我坐不惯。&rdo;说完便拉着妻子的手,&ldo;你说说!怎么被解脱了?&rdo;吴玉萍说:&ldo;咳!我的事等以后慢慢说,你先说说回村以后怎么样?是不是挨斗了受折磨了?&rdo;白刚说:&ldo;没有!咱村比别的村好一些,对五类不经常打骂批斗。反正在家里比在劳改队好一些,再怎么着也还有亲人可以说说话。还是说说你吧!咱俩有一个能解脱也是好的,你不是说允许你参加斗批改了吗?说说,这总是个喜事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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