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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第1页）

人们给他让开了一条路让他拾起假牙。赵义也笑了，讥讽地说：&ldo;你个老东西还怕死啊！你活着有啥用死了算了。&rdo;贾龙拾到假牙马上放入口中呱嗒一声戴上了，然后喘了喘气才回答赵义的问题：&ldo;我倒想死呢！你们让吗？我死了你们斗谁呀！&rdo;这少不了又要引起一顿臭骂。不过在许多人心里也引起了不少共鸣，引起了一阵阵的心酸，斗争的劲头儿便小多了。从这天的大批斗以后，贾龙这老头儿更没顾忌了，每天广播他都要叨叨一些&ldo;反动话&rdo;。由于好奇也由于抱有同感，人们还总是把他的话广为传播，所以领导隔三岔五地都要抽一个晚上批斗他。

虽然批斗不如以前那么猛烈，队长不在时有人简直是在耍弄着他玩，甚至是借他这张嘴发泄人们心中的不满，但是有些人还是动手动脚，这老头儿仍然免不了要吃些苦头。老耿仍然是个斗争的积极分子，以前他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总是老夫子似的有板有眼地分析问题，现在不仅斗争积极也学得动手了。平时白刚和老耿关系不错，他看不惯老耿这个样子：&ldo;你怎么也跟着瞎掺和？你看全国乱成了什么样？&rdo;

&ldo;乱？你老兄跟不上形势发展了。&rdo;老耿说，&ldo;什么叫乱？我看透了，这就是两条道路、两条路线的斗争，不这样打不倒那些盘根错节的官僚阶层，有些人就是当官做老爷高高在上，不触动触动是不行的。&rdo;白刚说：&ldo;什么打倒官僚阶层？我听说把彭老总骨头都打断了还抬着斗呢！&rdo;老耿讥讽地说：&ldo;你老兄还是刚刚听说？太闭塞了！&rdo;接着便给他介绍了批斗、毒打彭老总的情况。

老耿是个消息灵通人士，过去不少社会上的消息，白刚都是听他说的。他还经常给白刚看外边&ldo;红卫兵&rdo;印的一些小报。只是最近他们说不到一块儿接触才少了。白刚说：&ldo;连彭老总这样的人都被打成这个样子，这算什么两个阶级、两条路线斗争？&rdo;白刚看他说到毒打彭老总时兴冲冲的，心情非常沉重。1959年庐山会议批斗彭德怀以后，他们两个曾暗暗为彭德怀鸣不平，显然他的思想现在全变了。

&ldo;任何一种革命都会有牺牲，你参加过解放战争死了多少人？还不都是中国人？&rdo;老耿说，&ldo;毛主席都说了，乱是必要的，你老兄太温情了，斗贾龙这样的老棺材瓤子有什么可惜的？你却总躲在后边，有人已经议论你了。乱就乱吧！中央都不怕咱怕什么？&rdo;

&ldo;咱怕什么？怕坏了良心。&rdo;白刚说，&ldo;全国形势咱说不清不好评论，从咱们自己来说，什么时候都要做人不能做鬼。&rdo;

&ldo;什么是人，什么叫鬼？你老兄太保守了，我给你点材料看看也让你开开眼。&rdo;老耿回屋拿来了一堆材料，都是各地&ldo;红卫兵&rdo;出的小报。以前白刚也看过一些，那里面虽也披露一些领导人的&ldo;罪行&rdo;，但层次都不太高属于省部级领导。老耿拿来的这些不少是关于元帅、将军和国家领导人的，其中最使他吃惊的是有一张四版全是批判朱老总的，特大号黑体通栏标题中竟有&ldo;杀掉猪头&rdo;这么四个字。白刚触目惊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国民党重金悬赏要买朱德的脑袋，都没有出过这种杀气腾腾的报纸，在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竟然出这种报纸！但白刚没敢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老耿，他觉得这个人思想变了根本说不到一块儿了。看了看这些小报的标题便说：&ldo;给你吧！场里不许这些小报流传。&rdo;老耿说：&ldo;看，看！我说你落后了不是？&rdo;他笑了笑然后又放低了声音神秘地说：&ldo;告诉你吧！这些小报我都给高队长看过，队长们也爱看这些小报呢。&rdo;

白刚更吃惊了，原来是这样？但他终究还是把这些还给了老耿。他总觉得这里边有问题，不想卷入这些事件中去。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57（1）

贾龙老头还是经常挨斗，他的嘴还是那样没有顾忌，批斗会上也是直言不讳。尽管性格还是那样倔强看来身体却更坏了，精神也大不如以前。斗争会上往往还没怎么推搡他自己就瘫倒了，很难再爬起来。起初人们说他耍无赖装死狗踢他打他。后来看他是真不行了同情他的人多了，有些人就上去把他拉起来，但他也支持不了多久一推搡又倒了下去。

有一天狂风卷着黄沙刮得人睁不开眼。这样的大风天人站都站不住，是根本没法儿干活的。每天出工都有一个班长预先通知大家作出工准备，队长一来便立即集合队伍。这天正赶上白刚值班，他觉得这样的天气不能出工便没有通知大家准备，想等队长来了建议在家里学习算了。高队长来了一听这个建议就火了：&ldo;什么？不出工？你们是改造来了，干不了活也得出工，让你们坐在床铺上聊大天儿那叫啥改造？赶紧集合队伍。&rdo;

他们这个班照例是到菜园去干活，人们歪歪扭扭地硬顶着狂风走。狂风噎得人喘不上气来，有些年轻力壮的便倒退着往前走，虽然走起来也很艰难但大风不会往嘴里灌。白刚心里不高兴也是倒退着慢慢走，而且走在了全班的最后。

突然听到有人喊：&ldo;贾龙！你身上着火了！&rdo;白刚回头一看贾龙身上真的背着一团火，这时看见火光的人多了，都乱喊起来：&ldo;贾龙！你背后着火了！贾龙！快脱掉大衣！&rdo;贾龙仍然跟头趔趄、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既没有答应也不回头。人们急了以为风大他听不见，干脆把其他词都省掉了只喊他的名字：&ldo;贾龙！贾龙！&rdo;贾龙仍然艰难地往前走没有理睬人们的招呼。这时火苗已经一闪一闪地往上跳动越蹿越高了，在贾龙弓起的背上就像驮了一个大火盆越烧越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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