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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第2页）

六皇子语声清朗平静，音线沉沉的，却稳得像一条就着工尺勾勒出的横线，不起半点波澜。

&ldo;酉时三刻入的京，戌时三刻从仪元殿出来，重华宫还没来得及，先唤了个小宫人去凤仪殿将你叫出来的。&rdo;

行昭一愣，眼下的乌青是因为快马加鞭赶出来的吗？

六皇子一番话说完，想了想探下身去又问：&ldo;听说方将军从西北回来了？行景还生擒了托合其？&rdo;

话里用了旧称，直隶了中央就不能再叫将军了，六皇子果真是一入京就进了宫，一从仪元殿出来就来了春澜亭。

话从东边瞬间跳到了西边，行昭发现自己有些掌不住六皇子的节奏了，六皇子蹲下身，一张脸便突兀地平视着出现在她眼前，行昭不由自主地往后再退，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头，一边纠正他：&ldo;是方都督。六月初六回来的，皇上擢升舅舅成右军都督，哥哥承爵扬名伯…&rdo;

正文第一百一九章信笺

第一百一九章信笺

夜色迷蒙中，行昭只觉得自己的话在静谧中显得愈加响亮，越说越低，最后讷讷住了口。

素日里看眼前的这个小郎君就好像是隔岸观火，隔了一层轻纱在看他，模糊不清让人避之不及，可如今却清晰地看见了六皇子由衷的，爬上眉梢的喜悦。

她家舅舅回来了，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行昭心里头这样想，面容却柔和了很多，随即低下头，接上前话：&ldo;所以端王殿下最好称呼舅舅为方都督，中央直隶不称将军，免得乱了规矩…&rdo;

六皇子眼神亮极了，果然，果然他一早便笃定，终会有水落而石出，金子上面蒙上的那层灰被疾风吹散了的道理！

袖中的那封信笺不再像一团火似的，贴着他的胳膊烧，也不再像一块冰，冻得他直哆嗦。

他赌赢了，将军百战荣归，一切尘埃落定。

那，这封信还有面世的必要吗…

策马狂奔回来，母妃也来不及见，冒冒失失地随意抓了个小宫人去冒充重华宫宫娥将小娘子骗出来，是为了做什么？

看看方祈回来后，小娘子过得好不好，还是手里揣着这封信，总觉得要拿给小娘子看看？

去查辽东贪墨时，辽东总督戴询是土皇帝，假账做得天衣无fèng，形容又傲慢。他是天潢贵胄，戴询还乐意充了充颜面，可对着黎令清就不那么友善了，他什么时候见过别人甩冷面给他看？

差事办得不顺利，可当听见旁人同他禀报，方大将军和临安侯大郎君生擒托合其气势浩荡回京时，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小娘子的似笑似嗔的容颜，她…应当是欢喜极了吧…

然后抓紧办差。然后咬着牙去面对心怀鬼胎的戴询，然后赶着回来，贸贸然地来见她。

小娘子眼神澄澈，像山间涓涓而流的清水，六皇子心里一梗，面上陡然发烧，满脸发红地低下头去，他感到袖口里又开始动了起来。

应邑长公主自待嫁以来，一直住在宫中，皇上让户部派人去长公主府清点原先的嫁妆时。他才进户部当差，黎令清是个性格倔拗的，也不管他是什么血脉。也不管他才多大年纪，只派了几个镇得住场面的官吏跟着他，直说&ldo;…清点个嫁妆能有什么难事，六皇子才进户部来，先跟着去理一理这等子烦事琐事。再谈国计民财。&rdo;

&ldo;端王殿下？端王殿下？&rdo;

六皇子沉溺于回忆中，半天没出声，行昭轻声唤着，兀地想起来那日在湖心岛上六皇子的话儿，他对方祈大概是一种盲目而纯粹的崇拜吧，少年郎都崇拜着英雄。把自己骗出来也只是为了尽早地听听英雄男儿汉的故事吧？

行昭为六皇子找到了一个理由，没来由地放下心来，笑弯了眼睛。轻声笑道：&ldo;其实您明儿个就能上朝看见方都督的。您从辽东回来，方都督从西北回来，一个西一个东，都是远归人，舅舅一准儿乐意请您去周记吃肘子…&rdo;

小娘子这样过得也极好的吧？

住在宫里有方皇后的庇护。有方都督的撑腰，还有一个年少得志的胞兄。就算父族居心叵测，她也能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下去，又何必再叫一封信搅乱了小娘子平静却温暖的生活呢。

&ldo;罢了罢了，若是同您一道去吃酒，叫那些御史看见了，便又有话儿说了。&rdo;行昭像想起什么，她不习惯和人独处时的沉默，字斟句酌地扯着后话儿：&ldo;前有冯大人在殿上死谏，后有黄大人参方都督僭越罔上的折子，到底是心里头怕了…&rdo;

&ldo;黄大人参方都督什么？&rdo;六皇子蹙着眉头，紧接着就问。

&ldo;冯大人与应邑长公主成亲那日，方都督将回来，方都督是个性子直冲的人，一听冯大人这么诬蔑过他，便气得一箭去搅乱了那日的喜堂…&rdo;行昭想了想回，这是定京城里都知道的事儿，没什么不好说的。黄家的折子被压了下来，可并不代表朝堂中文官的声音就此消无，她没由来地就想说给六皇子听，一番话道完，又往外望了望天色，暮色四合，已经黑压压的天已经完完全全沉了下来，便敛眉福了身：&ldo;皇后娘娘让臣女早些回去，您也早些歇息了吧。&rdo;

六皇子紧锁眉间，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信被藏在应邑的嫁妆匣子暗格里，冯安东曾死谏方祈！而现在驻守西北的梁平恭，恰巧是冯安东原先的舅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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