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提问将说书先生从窘境中解救出来,他惊堂木一拍,起了个势。
“这‘铁面阎王’,说的就是当今宁王殿下。他十六岁协助镇北将军击退胡虏,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执掌大理寺,专断那重狱要案。这宁王不仅心细如尘,屡破奇案,更是心狠手辣,落在他手里的犯人,根本捱不过十二个时辰,要不怎么叫阎王呢?”
说书先生抿了口茶,接着道:“但这‘铁面’二字,说的不光是他铁面无私。这宁王出入厅堂,都戴着一个铁面具,据说是当年在战场上毁了容貌……”
朔风呼啸,漫天飞雪。
晋中离京不过二百里,原本也是富庶繁华地。与京中的热闹不同,这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道路上也空寂无人,若不是远处传来几声犬吠,还以为是座空城。
时青叩响了客栈大门,举着烛台的小厮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看他,确认了是这里的住客,才拉开门栓让他进来。
时青上了二楼,径直进了天字第一号房。窗边有一人长身玉立,正对着外面的雪色出神。他着玄色披风,颈间滚了一圈貂毛,更衬得点墨似的眼瞳沉沉如水。
时青看着那人倾城绝色的侧脸,有一瞬间的怔愣。
“跟了我十六年,还没看惯?”那人开了口,声线低沉清冷,含着隐隐的不耐。
“王爷恕罪。”时青赶紧低下头,心中惭愧不已。王爷最讨厌别人盯着自己的脸看,他方才却看得出神,犯了这个忌讳。
卫珩眉毛一挑,这才将视线落在这位刚进门的贴身侍卫身上。
“如何?”
时青稳住心神道:“第五起悬尸案是在城东的通益坊,死的是个员外郎。杀人手段和前几起一样,倒悬在屋梁上,割喉而死。属下仔细搜寻了整个屋子,并未找到任何犯人留下的痕迹。”
卫珩眼里含着沉思,轻轻点了点头。
时青有些自责:“属下无能,若是王爷亲临现场,定能……”
卫珩嘴角微勾,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无能二字,还轮不到你。”
他这话虽是回应时青,目光却淡淡地转向了窗外,声音轻得近乎低喃。
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时青自知失言,垂首不语。王爷心细如尘,敏锐过人,若是亲临现场,必然能找到蛛丝马迹。问题就出在……他无法亲临现场。
王爷极畏惧尸体,一旦靠近,便会心律失衡,呼吸不畅,严重时浑身痉挛,汗如雨下,直至晕厥。
这毛病生在平常人身上也没什么,可王爷偏偏身为大理寺卿,遇上了棘手的案子,这个弱点就分外难缠。
正如这起京中人称“吊死鬼案”的悬尸连环杀人案,无线索,无证据,无证人——他们微服离京十几日,查访了四处案发地,也是一无所获。
时青压下心头思绪,转开了话题:“王爷早点歇息,明日还要赶路回京,免得误了陛下元宵家宴的时辰。”
卫珩仍是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淡淡开口:“正逢年节,你看这晋中,简直像个死城。”
盛京酒馆里,说书先生讲完了宁王断案的故事,忽然想起了什么:“明晚莳花阁要办一场美人宴,诸位客官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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