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劭觉得自己想得够清楚了,他可以只和洛铭维持师生关系,和他交流舞蹈技巧、赛后汇报一下比赛成绩、抽空聊会儿天,就这样维持到退役,之后再做打算。他不会再要求洛铭来看自己的比赛,也不会要求他在自己失意时千里迢迢地跑来安慰。这样对两人都好。沉默片刻,他看了眼表,推门而出:“我去开会了。”潘立书站在原地,仔细回味他刚才的那番话,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口气。这次会议主要是讲明天晚上队内测试的事情,教练说为了提升运动员竞争力,还特地邀请了省队的人来一起比赛,流程更加正式,而且测试的最后排名关系到世锦赛名额的分配。上届世锦赛队里只派了马嘉博,靠他单枪匹马挤进前十,给这届争取到了两个名额。本来似乎真的到极限了杜清劭觉得自己废了。因为此刻他看到冰场,想的不是冲上去证明自己,而是就这样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解前因后果的一行人匆匆赶来,潘立书把他扶到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你别去想了。”他傻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潘立书见状只能回头看了眼教练,继续说:“就算你和教练真的有矛盾,他也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放这种东西,你不要……”“我知道。”杜清劭干脆地打断对话,用余光甩了眼身后的宋汤昊,狠狠咬住后槽牙。“那要不给你法国的老师打个电话?”潘立书悄悄把手机塞到他手里。但他没接,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回绝:“不必了,没必要让他做无谓的担心。”这下潘立书不知道再说什么,而他已经率先起身,挤过堵在门口的一堆队友往宿舍方向走。“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不用管我。”赛前封闭训练其实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阻断纷繁芜杂的网络和媒体,让运动员安心训练。就好比杜清劭在没看到今天的视频前,也从没想过那天自己居然摔得这么惨。他身心俱疲地躺在床里,看着天花板墙缝处老旧的痕迹,突然意识到自己彻底过了无忧无虑滑冰的年纪。以前就算再苦再累,受伤的时候家人都陪在身边,也没有那多人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恶心自己。现在呢,爸妈都不管自己,身上的伤也随着时间积累越来越严重,两极分化的舆论要么捧杀要么贬低,弄得他心力憔悴。虽然他知道这是每个人成功的必经之路,依旧无法在短时间里说服自己,安静地躺在床里,直到身体无法承受困意。第二天早晨省队的运动员就到了,先适应场地练习合乐。对内测验前,杜清劭只试了几次跳跃。昨天的视频多少揭了伤疤,他本来就还没有完全从上次的失误中缓过来,又被狠狠打击了一通,能不能跳出四周跳都是随缘状态了。而且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他能很明显受到自己的抵触情绪——不是害怕自己会不会再摔倒受伤,而是根本不想跳。这种感觉并非意志不坚定,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就这样让对手下三滥的计划得逞,可他真的很累,累到拿不出一点力气往前,仿佛卡在一条蜿蜒委蛇的洞口里,既看不到前方的亮光,也没有后路可退。队内测验被他弄得一团糟。上场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滑行速度变慢了很多,短节目三个跳跃只完成了一个,滑行衔接表演原本就是弱项,现在看起来简直软得像是在棉花糖上滑冰。叶飞鸿想给他打高分以示鼓励的手都僵在空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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