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寝宫里摆着许多佛手，清冽的香气叫人心神宁静，梁澄垂着眼帘，视线落在半空。

&ldo;你很好。

&rdo;忽然，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长长一叹，道：&ldo;原来是我看错了，我总以为，你这样的身子和性子，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加之我一开始就看出你父皇，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和济儿，都是容不下的，便也不指望你了，真是天意难料……罢了，母后此生最后悔的，莫过于当年少不更事，为情所迷，嫁于你父皇，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惟愿屹立中宫，李家长隆，如今心无所碍，这皇宫我是不想待了，皇帝，等你父皇出殡，我便去燕河行宫。

&rdo;

梁澄不曾想太后一开口竟是要离宫，当即道：&ldo;母后，济儿他……毕竟还小，自幼长在您身边，您离宫的话，朕怕他……&rdo;

李后笑着摇摇头，道：&ldo;你自来疼他，留他在京里，我也放心，他若是想我，随时可到行宫寻我，何况从皇宫到燕河，不过半日的路程。

&rdo;

&ldo;儿臣知道了。

&rdo;

殿中一时有些寂静，半响，李后道：&ldo;展州令之女，陛下有何打算？&rdo;

李后深居内宫，却能知道展清质一事，梁澄并不意外，&ldo;朕派人将她送去药谷。

&rdo;

&ldo;也罢……&rdo;李太后向后一靠，神色间似乎有些疲乏，&ldo;我原先是想给济儿寻个可堪倚仗的外家，既然你做了皇帝，他将来要娶哪家姑娘就由着他，不过现下，却是太早了，又哪知道什么是……&rdo;

有哪知道什么是，李太后却没再说下去，双目望着半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转眼见梁澄默然，李太后忽然轻声道：&ldo;皇帝，你可恨我？&rdo;

&ldo;不恨，&rdo;梁澄脱口而出，这是他最直接的反应，他抬眼望向李太后，一眼注意到李后微霜的两鬓，微微一怔，笑道：&ldo;恨太无用，也太折磨，儿子一开始，就没想过恨。

&rdo;

李太后难得对梁澄露出欣慰一笑，&ldo;到底留着哀家的血。

&rdo;

当初看清明元帝的本来面目，她李度梧一遭梦醒，便不再在明元帝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真情，哪怕是恨。

因为太无用，太折磨。

所谓人在荆棘中，不动不刺；心在俗世中，不动不伤。

第79章

展清质最后还是选择离京，梁济下了书房便一直在院外练箭，梁澄听到后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ldo;小心看着，别让荣王伤着。

&rdo;

旬日后，先帝出殡，又七日，太后移居燕河行宫避暑，事繁人杂，宫廷朝堂两头忙乱，所幸乱中有序，到了七月底，一切慢慢步入正轨。

梁澄历来苦夏，近来胃口愈加不好，总爱吃些冰酪或是冰镇过的瓜果，可惜总有人不叫他如意。

&ldo;身子才好了一些，你又要吃这些寒凉之物，&rdo;一念满脸的宠溺与无奈，眼里却是不容置喙冷硬，他向梁澄伸出手，道：&ldo;师弟，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rdo;

梁澄不由握紧了手里盛着冰涧芙蓉酪的水晶盏，脸上难得浮出一丝心虚来，眼神也跟着闪躲飘忽，堂堂大齐皇帝，竟然像个贪嘴的小孩儿，被大人抓住自个儿偷食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