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不再心生侥幸之心的，他应该在看清士族和庶族不可调和的根本矛盾之后对&ldo;争斗&rdo;失望，他应该学会士族所有的本事、明白他们所有的手段，然后再以他们无法躲避的宿命将他们慢慢蚕食……

而不是像是个莽撞而天真无知的少年一般重新一头扎进来，企图出现什么&ldo;契机&rdo;，去实现贺老馆主曾经&ldo;士庶共进&rdo;的梦想。

他这个不孝弟子，连光明正大再唤他一句&ldo;先生&rdo;都无法做到了。

可他看着这教会他如何为&ldo;人&rdo;的地方，看到真正天真无知一头扎进来的祝英台，他又突然觉得不悔。

当年若他有这样的心智，而那斩手的士族若有祝英台这样心软的朋友，他的同门会不会就不会死?

贺老馆主会不会就不会愧疚抑郁，无法纾解?

他看到刘有助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同样以颔首对他回应。

此时，他们不必用任何话语交流，同样出身、同样经历的两人，都有心照不宣的决定。

他们选择将自己的命运，交由最后的&ldo;希望&rdo;决定。

于是刘有助不再哭泣，也不再挣扎，他第一次停止了脊梁，对着身前的马文才和祝英台叩拜下来，行了个大礼。

&ldo;请马公子和祝公子，将在下送入官府。

&rdo;

他红了眼眶，喉头微微颤动。

&ldo;……在下，在下愿意领受官府的责罚。

&rdo;

刘有助要自己领罚?

他不求饶了?

马文才依旧一言不发，面目难辨地看着脸上犹有泪痕的刘有助。

之前他不屑去看他，此时再看，他发现再唤刘有助&ldo;少年&rdo;是不合时宜的。

他面目普通，总是微微躬着身子，让人看了也难以记住，所以他从未仔细看过他的脸。

此时细看，马文才方才察觉，这个叫刘有助的人，恐怕早已经过了弱冠之年。

他已经是个青年人了。

看到面前一贯懦弱卑微的男人突然自请赴死，傅歧大吃一惊，脱口而出：&ldo;你疯了?梁山伯刚刚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rdo;

&ldo;梁兄一番话，并不是迷魂汤，而是清醒汤，让我记起自己为何会来这里。

&rdo;刘有助颤抖着说道。

&ldo;我求入官，不是因为我幡然悔悟，而是我想保全五馆。

&rdo;

&ldo;你们都是士族，根本无法知道五馆对于我们这些寒门来说代表什么。

在天子未立五馆之前，我们根本没有接触到书本的机会，更不说识字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