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恕,你说说是吃饺子还是馄饨?”
他看起来状态很差,头发乱糟糟的,随便套了件毛衣,摸了摸额头,一天了,退了烧,烧了退,反反复复,于是决定去医院。
“我吃药。”
他面无表情道,穿上黑色的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个舍友嘟囔着脾气真差,又议论说他应该是去医院了,要不要陪他,结果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去热脸贴冷屁股。
李恕就这样一个不讨好、不合群的人。
与世俗不兼容,注定要经受苦难。
他也接受他不讨喜的为人处事带来的后果,不过是一个人,他很习惯。
他不想讨任何人的喜欢。
除了,徐图。
但也并非出于真心,那只是他的图谋中的一环。
徐图打来电话时,他站在人声鼎沸的医院大厅,头疼欲裂,思考了两秒,找了个安静些的角落,接通电话。
透过医院的玻璃窗,他看见外面在下大雪,好大的雪,大家都很开心,脸上带着笑,或拍照,或拿手去接。
他一直不明白人为什么要用手去接雪花,明明到手心就化成一滴水,什么意义也没有。
“李恕,你在哪里呀?”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暖,带着点南方人软软的尾音,撒娇似的。大约是烧的温度高,有些糊涂,他听着,只顾着听她的声音,忘记听她说了什么。
“我问你在哪里?”
她耐心重复一遍。
他没有回答,而是问她有没有带伞,外面下了很大的雪。
徐图咯咯笑起来,说李恕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雪诶,我才不要打伞呢,我恨不得它再下大一点,下得超级超级大。
在无知无觉中,他唇角扬起,倚靠在玻璃旁。少年身形颀长而清瘦,一身黑色,但太单薄,加上出众的外貌,很受瞩目,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他等徐图说完,才轻轻说了一句,无意识的一句。
“我没带伞。”
小时候,他上学,父母很少接送他。但是遇上雨天,他们就会来,父亲来得多一点。
有次下大雪,别的小朋友都有人来接,没人借的小朋友会让老师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接。
他也打了一个,母亲接的,她说,这点雪,有什么好接的。
但父亲心软,答应了,向单位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打着一把伞,来接他。
后来遇上雪天,父亲就来,尽管父子俩只是牵着手走回去,但他一抬头,看见头顶那把大伞,心里就说不出的雀跃。
随着年岁增长,他已经过了要人接的年纪,可父亲还是会来,像是这对不善言辞父子的约定。
后来,那个平常的雪夜,他在学校门口等了很久,父亲没来。
他抱着那把带血的伞,意识到,从此以后,遮盖在他头顶的伞,没有了。
“李恕?李恕?你还在吗?”
电话那头传来徐图的唤声,李恕反应过来,眼皮微颤,脑子也很迟钝,不想开口说话,也不想应付什么。
于是他把电话挂了。
不如死了算了。
他常常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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