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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荷花瞧着她手下的活计不比林氏差到哪里，瞧着下针什么的跟林氏教的很是不一样，就问道：&ldo;枝儿姑姑，你老家是哪里的？这是什么绣法？&rdo;

&ldo;我老家是南边儿乡下的，不过就是跟着家里学的罢了，谁知道有没有个名字的。&rdo;枝儿在肚兜上绣的是花喜鹊，劈了一根儿黑色的丝线最后绣上黑亮的眼睛，就算是最后完工了，把留哥儿叫过来比量了大小，见很是合适，就收针咬断了线头，打算过一遍水就给留哥儿上身儿穿。

&ldo;枝儿姑姑这个花喜鹊绣的倒是应景，再过两天就是七月七了。&rdo;荷花见那喜鹊绣得活灵活现的，拿在手里不舍得放下。

&ldo;是啊，再过两天就是七夕了。&rdo;枝儿把丝线缠好搁回笸箩里，听了荷花的话一时间不知想什么想出了神儿。

北方对七夕似乎并不讲究，平时也不太当回事，荷花就问枝儿道：&ldo;枝儿姑姑，你家那边七夕热闹不？我听人说南边儿都特重视七夕，有好多好玩儿的呢！&rdo;

&ldo;那是，每年一进了七月，街上就开始渐渐热闹起来，有卖磨喝乐、水上浮、谷板什么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吃食，街上还有卖荷叶荷花的，也有人直接去池塘里自己采……荷花，你虽然名字叫荷花，你自己是不是没瞧见过荷花是啥样的？&rdo;枝儿自己回忆的有些出神儿，后来才想到自己说的东西荷花怕是都没瞧见过。

&ldo;我只见过画里的荷叶和荷花。&rdo;荷花吐吐舌头道，&ldo;不过你说的什么磨喝乐、水上浮……还有什么古板？都是些什么东西啊？&rdo;

&ldo;磨喝乐就是个佛教八神之一的摩挼罗神，用各种材料做成偶人的模样，还有富贵人家用金银或者是玉石做成的，还用木头雕出来架子，上面绘着各式各样的花纹。水上浮就是弄出鸭鹅、鸳鸯，龟、鱼之类的模子，然后在里面浇上融化的黄蜡，在上面画上图案，放在水里能浮在上面，所以叫做水上浮，谷板其实是最简单的，我家里没钱别的都买不起，小时候经常跟姐妹或是玩伴们一起做谷板，寻一块木板在上面铺一层土，然后撒上种子，浇水等到长出嫩苗之后，在上面放上用木头或者是别的什么做成的小茅屋，插上花朵、小篱笆，还有手巧的能刻出各种模样的小人搁在院子里、屋子里……&rdo;

荷花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弄个缩小的农舍模型，看着枝儿回忆到这些时候的神色，她心里一动，有继续追问了半晌，然后像是听故事听得满意了似的连连点头，下午让枝儿看着几个孩子，荷花到仓房里寻了一块木板，上面培上了一层厚实的土，拍得方方正正的，撒上蜀黍的种子，浇上水又盖上了一层土，搁在通风暖和的地方，每天都去浇几次水，这会儿天热，没多久就长出了一层绿茸茸的小苗。祝永鑫天天累得不轻，荷花也不舍得再去打扰他，就自己弄小木板、小木块什么的自己慢慢琢磨，总算是弄出了个大致的房子形状，摆在木板中间，又弄了细小的树枝交叉着插了一圈篱笆，用小石子在土上铺了一条小路，木头小人什么的她就着实做不出来了，后来用厚实的纸剪了几个小人的形状，画上眉目五官和衣裳，然后在纸的后面粘上个小木棍，插在木板上。

七月初七这天早晨，她起了个大早，把这个谷板端过去给了枝儿道：&ldo;枝儿姑姑，这个送你，所以你不肯回老家去，不过若是想家了，就看看这个好了。&rdo;

枝儿没想到自己那天信口一说，荷花竟然这么听到了心里去，一时间感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看着做得十分精巧的谷板，半晌只开口说了一句道：&ldo;咱们荷花手真巧，做得这么好看。&rdo;把谷板搁在自己屋里的炕琴上，然后挽起袖子道，&ldo;荷花，咱今儿好生地过个七夕，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晚上咱们也一起来乞巧。&rdo;

见枝儿兴致这么好，祝大姐自然也是满口答应道：&ldo;好，咱家好几个女孩儿，你领着她们几个好生地玩儿一天吧！&rdo;

枝儿加了糖和蜜和了面，教茉莉、芍药和荷花三个人，捏出各种花样的面果子，然后过油炸出来，就是所谓的巧果子，也有地方叫笑靥儿的，中午的时候在太阳地底下放了一大盆水晒着，准备晚上投针卜巧用，另打了井水晒得温热，给几个女孩儿都洗了头，擦去水珠晾干之后，都给梳成两个小抓髻，扎上彩绸戴上珠花。

荷花看看茉莉和芍药，又抬手摸摸自己的两个小抓髻，觉得像是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梳得包包头的小丫鬟，忍不住笑道：&ldo;大姐和芍药姐看着跟菩萨身边的小丫头似的。&rdo;

&ldo;切，那你是个啥？&rdo;茉莉伸手把荷花自己碰歪了的珠花帮她扶正。

&ldo;娘不是说，我是菩萨跟前儿的莲花嘛！&rdo;荷花晃晃脑袋道，&ldo;平时扎辫子习惯了，弄成这样还真有些不适应。&rdo;

枝儿拉着荷花上下看看，伸手摸摸她的脸蛋道：&ldo;荷花这小模样，打扮成这样还真是想南边儿的女孩儿，水灵灵的真是像朵荷花似的。&rdo;

七夕的活动都是在晚上，孩子们盼着赶紧地吃过晚饭，连林氏都跟着过来凑热闹。等到天黑透了，满天的星星都发出了闪闪的荧光，枝儿指着天上，银河两边两颗闪亮的星星，告诉她们十分亮的那个是织女星，在织女星的下面有四个小星星正好可以连成一个菱形，那就是织女织布的梭子，另外一边与织女遥遥相对的，就是牛郎星，两旁两颗稍暗的小星星，就是牛郎和之女的一双儿女，而今天就正是他们一年一度能够全家团聚的日子。

院子里的糙垫子上摆着炕桌，上面放着巧果子、时令的水果，还有些糖角子之类的零食，枝儿抱着留哥儿给孩子们讲了牛郎织女的故事，然后领着几个女孩儿，往晒好的水里放入绣花针，然后看针在月光下的投影，说这个影儿是花，那个影儿是云，左右不管投出来的是个什么，枝儿都会说几句吉利的话，然后说是卜到了巧。

然后在荷花的撺掇下，方氏、林氏、祝大姐和枝儿还比了穿针，没想到最后赢的居然是方氏，七根针一个都没停顿间断的就一口气穿了过去。

林氏见状丢开手里的针线道：&ldo;二嫂可真是深藏不漏，平时都没瞧出这般的有本事，我可就不献丑了。&rdo;

&ldo;我不过就是穿针麻利，说起针线活计，那可是连你的一半儿都比不上。&rdo;方氏忙谦虚道，&ldo;我这也是运气好罢了。&rdo;

&ldo;那可管不着，二嫂既是赢了，总得有点儿表示才行，你自个儿说，你是唱个曲儿还是说个故事，反正得给我们露一手才行。&rdo;林氏跟她笑闹着说。

&ldo;快饶了我吧，我哪儿会唱什么曲儿说什么故事啊！&rdo;方氏连忙讨饶道。

荷花也帮着解围道：&ldo;枝儿姑姑给唱一个吧！&rdo;

枝儿闻言倒是没有推辞，想了片刻就唱道：&ldo;离机房一阵阵心中悲痛，想牵牛想的我无限地伤情。自从他被王母贬下了凡境，我一人织云锦好不孤零。每日里偷偷地云端望定，恨云层隔断了人间与天庭……如能够飞来个喜鹊把信送，诉一诉离别以后的相思情，孤单单似断似连情丝难剪，闷悠悠如呆如痴伫立云端，想牵牛望穿秋水柔肠寸断，离牵牛梦中难见泪流成泉，离牵牛珍馐无味仙飨懒咽，离牵牛愁云似海难复笑颜……&rdo;

也不知是哪里的曲调，枝儿唱得婉转缠绵，唱腔里面似乎含着无限的愁思，也不知她唱得是牛郎织女，还是自己跟家乡的情郎。

方氏听着她唱得入神，不由得看向祝大姐，两个人都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任谁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要说心里没有苦痛那都是骗人的话，枝儿还算得上是十分坚强的了，但是家乡和往事，估计永远都会是她心里无法抹平的伤痕。

时辰已经不早了，祝老四来将林氏接了回去，栓子和留哥儿已经都躺在糙垫子上睡得香甜，荷花虽然强撑着但是也有些眼皮打架，只有茉莉和芍药第一次这样过七夕，又听了故事听了曲儿，两个人一时间有些过度兴奋。

祝大姐让枝儿抱着留哥儿回去睡觉，方氏也把几个孩子都打发回屋，院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ldo;大姐，你说枝儿是不是想家了？&rdo;方氏叹了口气道，&ldo;那孩子着实可怜，今年也不过才十七，比咱家孩子也大不了几岁，若是平平安安的，如今正是嫁人生子的时候，本该是个和和美美的，却落得这般下场。&rdo;

&ldo;我老早就瞧出她想家了，可是试探着问了几次她都不肯说老家是哪里，我说我给她钱让她回去看看她也不肯，我也就不好再多追问。&rdo;

&ldo;不过想来也是，被人拐走卖到那种地方，换做谁能不当回事儿地再回家去面对亲戚和乡邻，你看着她平常说话办事都笑眯眯的，其实心里苦着呢！&rdo;方氏刚才喝了些酒，这会儿有些酒劲儿上来，干脆直接躺在糙垫子上，看着天上大大小小的星星，&ldo;大姐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家里和和气气的，以后孩子们也都安安稳稳的，咱们这心里过得踏实稳当，不比啥都强？&rdo;

&ldo;好端端的咋说起这话。&rdo;祝大姐也到方氏身边躺下。

&ldo;没啥，前两天领着荷花上城里看病，小秀把她去庙里求的护身符让我给博荣捎回来，虽然不是个多大的事儿，但是能瞧出小秀那心里是装着博荣的，弄得我心里很是舒坦。&rdo;方氏声音里都能透出笑意，&ldo;这会儿想想，如今儿子都要娶媳妇了，我也老了，再过两年就能抱上孙子了。&rdo;

&ldo;栓子娘，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当初你跟我哥去合八字的时候，那个算命的说你是个有后福的人，你看看现在咱家，大哥那边不必说了，博凯让他娘硬是给耽误了，博源的学问也一直马马虎虎，不抽不动弹的，老三家更不用说，我这边留哥儿瞧着到还不错，以后咋样也不知道呢，全家数过来就你最有福气，儿子闺女都懂事，日子也过得越发红火了，所以说，人不能不信命，不管是遭罪还是享福，那都是老天一早就定下了的，好好过日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rdo;

&ldo;什么后福不后福的我现在也想不了那么远，只盼着老大明年能取上，然后盼着他婚后过得和睦，转眼连茉莉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荷花、博宁和栓子瞧着还小，但是也经不住长啊，一晃眼儿孩子们就都大了。&rdo;方氏借着酒劲儿道，&ldo;说实话，大姐，我自个儿有时候也琢磨，其实我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荷花。我有时候睡不着了自个儿就想，荷花会不会当真是金莲转生，不然咋就能恁聪明？如今家里赚钱的，有进项的营生，都是她琢磨出来的，上次她爹还跟我说，荷花若是个男孩儿，家里就是卖房子卖地也得给他供出个好前途来，可惜了是个女孩儿，女人就是再要强，以后也终归脱不开嫁人生子……我今个儿怕是真喝高了，说句不怕大姐你笑话的话，我真是打心里觉得天底下就没人能配得起我家荷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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