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梅茹终于得空去了董家。
听闻是梅府三姑娘来,钱氏仍是没什么好脸色,冷冷的、淡淡的模样。等见到银子,这位彻头彻尾换了张脸皮子,笑呵呵的,跟变脸似的。不过很快,她眉头一皱,又是个为难的模样。
梅茹瞧在眼里,知她定还想要银子。梅茹心里有气,这会儿不动声色,只慢吞吞泯了口茶,故意冷一冷她。
她本是定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平日虽然没个正行,但冷下脸的时候,自有几分气度。
钱氏怔了怔,小心翼翼堆出满面愁容,讪讪叹道:&ldo;不瞒三姑娘,我家这位妹子最近身子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多少金贵的药下去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如今这样,我们这府里少不得又要费心思。&rdo;说到最后,又是重重叹气。
听闻瑶姐姐身子反复,梅茹心里一怔,待思量到什么,她顿了顿,故意蹙眉,也跟着叹气:&ldo;既然总是看不好,那我们府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瑶姐姐到底怎么了。&rdo;
&ldo;这……&rdo;钱氏满脸为难,推辞道,&ldo;三姑娘,已经请过好几个大夫,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养着,你们府里也别麻烦。&rdo;
&ldo;怎么会麻烦?&rdo;梅茹越发讶然。说着,她转头就命意婵派人去请大夫,又特地吩咐一句:&ldo;请闵老大夫来。&rdo;梅茹口中的闵老大夫医术高明,不是一般人家请得到的,更何况,原先董氏嫁到梅府,身子不适也是由这位老先生调理。
如此一来,钱氏就不好再推脱,否则显得自己真有什么坏心思似的。她笑了笑,派了个丫鬟领着梅茹去董氏那儿。
梅茹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模样跟钱氏有几分肖像,额头方方的,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眯着,有些滑头,正是钱氏的亲弟弟‐‐钱钟。
&ldo;姐姐,如何?&rdo;他一屁股坐下来,笑眯眯的问。
钱氏哼了一声道:&ldo;你以为从梅府掏银子那么容易?&rdo;
钱钟明显怀疑:&ldo;他们每月给过来的银子可不少,如今不过多要区区几两银子就计较成这样?&rdo;
&ldo;那位三姑娘精着呢。&rdo;钱氏抱怨了一声,转瞬瞪大眼道,&ldo;难不成你以为姐姐会私藏那几两银子?&rdo;
钱钟还是笑:&ldo;不管了,姐姐你每月记得分我一些就是,反正姐夫也不知道……&rdo;说着,又努努嘴,压低声道:&ldo;姐姐,这亲事儿要不先搁一段儿时间?你家这位大姑娘身子骨那么差,病怏怏的,回头给我带晦气!娘也不答应……&rdo;
钱氏啐道:&ldo;你懂什么!&rdo;
这位身子骨差,但抬回来的嫁妆可不少,娘家弟弟又是个不上进、只知花销不知挣的,二十多岁还没娶上媳妇,钱家老娘可是急死了……
如今美玉似的一个人在跟前,听凭磋捏,哪儿不好了?
钱氏打着如意算盘。
且说梅茹去董氏那儿,屋子里头果然飘着一股子药味儿。
内室里,董氏侧身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一头青丝晃晃悠悠落在背后,说不出的形容消瘦。梅茹一见眼眶又热了,&ldo;姐姐。&rdo;她急忙上前唤道。
董氏一听这声音,连忙转过来:&ldo;循循?!&rdo;她有些不可思议,又对着和穗嗔道:&ldo;怎么不进来说一声?&rdo;
&ldo;是我不让和穗说的。&rdo;梅茹抢着道,说着便在床榻边坐下端详。董氏比二月份的时候又消瘦许多,印象里那个脸颊圆润的嫂子是真的不见了,梅茹问道:&ldo;姐姐身子究竟怎么了?&rdo;
董氏轻咳一声,掩面道:&ldo;老毛病了。&rdo;
&ldo;姑娘,你还不告诉三姑娘么?&rdo;旁边的和穗急了。董氏埋怨的拂过来一眼,和穗道:&ldo;姑娘,那个装病躲婚的法子还是三姑娘教的呢。&rdo;董氏闻言彻底愣住,只呆呆看着梅茹:&ldo;循循,你……&rdo;
梅茹心里有了数,先前钱氏说瑶姐姐身子反复时,梅茹就猜到了一些,这回再一听主仆二人对话,便彻底明白了,不再多拐弯子,梅茹径自问她:&ldo;瑶姐姐,你嫂子要将你许给何人?&rdo;
董氏低低垂着眼。
梅茹看向和穗,和穗道:&ldo;要将我们姑娘配给她娘家的亲弟弟呢!&rdo;既然说了,和穗直接倒苦水:&ldo;三姑娘,那位爷可不是什么好人,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如今那家人只怕还贪着姑娘的嫁妆,眼见姑娘病成这样,还日日来逼着,非要急吼吼的定下这事儿……&rdo;
和穗又抹泪道:&ldo;若是三姑娘你再不回来,这事儿就该定了!幸好知道国公府大姑娘是五月份成亲,我们就猜三姑娘这个月定会回来的,这才能劝我家姑娘装病躲一会儿……&rdo;
梅茹心里只觉得疼,她叹气:&ldo;怎么不跟二姐姐说呀?&rdo;
和穗回道:&ldo;二姑娘来过两回。可我家姑娘是个不愿意麻烦的人,说和二姑娘走得不近,又见二姑娘身子骨弱,不想她操劳费心,便没有多提这事儿……&rdo;
董氏还是低低垂着眸子,一双眼了无生机,那模样实在叫人疼。
梅茹让屋子里头的人先出去,待里间就剩她二人,梅茹捉着董氏的手道:&ldo;瑶姐姐,妹妹扯着脸皮子斗胆问一句,你可愿意嫁这样的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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