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殿内,念念午觉刚刚睡醒,西北正在替他穿衣服,让伸手就伸手,让抬脚就抬脚,蒙着一双眼打哈欠的样子非常顺眼。
&ldo;要出门?&rdo;繁烨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口问。
&ldo;是,山君说午后要出去一趟。&rdo;
西北给念念系好大氅,又把头发挽好,仔仔细细擦干净后的小脸红扑扑的,看到繁烨,他瞪大了眼睛,&ldo;烨烨!你来啦!&rdo;
说着朝繁烨扑了过来,抱住一条腿,用又白又圆的脸在繁烨膝盖上蹭个不停。
繁烨忍住一脚踹开他的冲动,&ldo;……你叫我什么?&rdo;
&ldo;烨烨!&rdo;念念于是又大声叫了一遍。
&ldo;……&rdo;总觉得自己占了应周的便宜。
西北端过来一口青瓷碗,上回赤鸟嘴里拔的牙还没坏,繁烨割破手腕,殷红的血沥沥滴进碗里,念念趴在桌边看,等接满了一碗,繁烨收回手,&ldo;喝了。&rdo;
&ldo;噢。&rdo;
他骨子里总归是流着妖的血,对生啖血肉这种事情也没有那么抗拒,一口便喝了干净,还吧唧了一下嘴,&ldo;谢谢烨烨!&rdo;
繁烨没有理他。
外头妖怪来了成千上万,热闹非常,念念对各种妖怪充满好奇,一路上躲在西北后头悄悄得看,妖怪们消息也灵通,知道这是应周的孩子,便恭恭敬敬地问候他,叫一声&ldo;小山君&rdo;。
管事的依旧是楼琉衣,这几天忙得连轴转,好在她如今九尾具在,法力甚至比繁烨还高出一些,每日给楼何奈筑丹的时间减短了许多,倒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应周要同念念出门,楼琉衣牵着一匹刚成年不久的马妖过来赶车,&ldo;早晨南灵仙君又来过一趟,山君当真不见?&rdo;
&ldo;不见。&rdo;应周弯腰抱起萝卜头一般大小的念念,看了一眼那马妖,说,&ldo;不用麻烦,我自己去就好。&rdo;
楼琉衣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西北有些担心,偷偷问楼琉衣:&ldo;九尾,你可知山君是去哪?&rdo;
楼琉衣让那马妖离开,凤目微转,叹道:&ldo;还能去哪,去看那个人罢。&rdo;
西北立时消声,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百年于仙人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人间,足以天翻地覆。
皇帝依旧姓许,年轻一如当年的许博渊,但不是许璃,应周突然出现在殿中,他短暂错愕了一息,随即瞪大了眼睛,喊道:&ldo;国师!你是国师!&rdo;
应周也怔了片刻。
他的五官,与许璃有一丝微妙相似,但更多的,却与趴在他怀中念念像了六分。
皇帝激动地从柜子里取下一副画卷,画上之人白衣鹤氅,应周一时愣住,那是他在二月二龙抬头那日的装束。
&ldo;这是朕的皇太|祖父所画,皇太|祖母代代相传,&rdo;皇帝盯着应周不肯放,感慨万分,&ldo;她留下懿旨,说国师有朝一日定会再来人间,要许氏所有人都记得,若是到时候谁没认出来,她就是托梦也要来教训不肖子孙……&rdo;
&ldo;……你的祖母,是谁?&rdo;
皇帝热泪盈眶,&ldo;皇太|祖母本是郡主,因皇太|祖堂爷爷无所出,便将朕的祖父过继,承了皇位,她闺名中带一&lso;鸾&rso;字,国师可还记得?&rdo;
当然记得。
怎会忘记。
皇帝亲自带着应周去了皇陵。
皇陵外云兮等在那里,见到应周的瞬间红了眼眶,见到应周怀中的念念时更是没有忍住,泪流满面。
她身旁站着一名皮肤偏黑的男子,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然后朝着应周单膝跪下,&ldo;山君可还记得我?&rdo;
他的额上浮现出一朵玲珑雪花‐‐竟然是浮霜。
&ldo;当年全靠山君点化,浮霜才得以打开灵智成妖,&rdo;浮霜叹道,&ldo;我们在此守着世子和郡主,一直在等山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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