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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宋钦宗最後还是写了简单的御笔：&ldo;唐恪罢少宰。改太宰、少宰复为左、右仆射，何樐为右仆射、中书侍郎。李纲复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速回京师。&rdo;将太宰和少宰改名以後，何樐的新官就是右相。他前些时候，因反对割让两河，而退出政府，领开封府尹。宋钦宗又在张所奏议後给新任右相何樐写上御批：&ldo;吴革可量才录用，张所为提领两河民兵，何樐为都大总领两河民兵，可依所奏措置两河。付何樐。&rdo;他在两份御笔後画上御押。&ldo;押&rdo;是当时盛行的签名方式，各人用一个特殊的记号，宋钦宗的御押是画&ldo;&rdo;。一个宦官作为内符宝郎，取过&ldo;皇帝行宝&rdo;的玉玺盖印，当时皇帝御玺共计九个，分别按不同的情况而用樱宋钦宗命令宦官将前一份御笔送学士院，由翰林学士连夜起草唐恪的罢相制词和何樐的拜相制词，後一份御笔直接送给何樐。他又嘱咐宦官说：&ldo;李纲贬官南方，路途遥远，须命十人分道传旨，命他急速回开封，不得片刻滞留。&rdo;他担心传旨的人少，路上都被金军截获。

宋钦宗到此已感精疲力尽，他起身回坤宁殿。寒冷的坤宁殿里仍然点着一支蜡烛，朱后和两名尚寝宫人方芳香、陈文婉还在烛光下为守城将士缝制拥项。拥项就是围脖，外裹黄绸，里絮丝绵。三人见到皇帝回来，连忙起身接驾。宋钦宗看到皇后也拈针引线，心中顿时有一种酸楚感，但又不愿在宫人面前流露。待两人进入东寝阁後，宋钦宗爱怜地执着朱后冷冷的玉手，动情地说：&ldo;素手抽针冷，那堪把剪刀。朕身为九重之主，竟连累圣人受苦。&rdo;说着竟落下几滴清泪，朱后急忙安慰说：&ldo;臣妾委实无以为官家分忧，亦不能执干戈以卫社稷，只得率宫女做几个拥项，聊表寸心。&rdo;两人上床，朱后还是不断盘问，她听了宋钦宗的叙述後，说：&ldo;官家，用郭京神兵，切须小心！&rdo;宋钦宗说：&ldo;朕岂能轻信郭京。&rdo;

张所是益都（今属山东）人，字正方，他奉召来到政事堂，又称都堂，是宰相的办公处。何樐取出皇帝御笔，张所看後说：&ldo;自军兴以来，朝廷之命反覆无常，朝令夕改，官吏、军民无所适从。宗泽已任河北义兵总管，敢问义兵与民兵有何分别？&rdo;何樐被张所问住，他想了一会儿，说：&ldo;义兵即民兵，民兵即义兵，何分彼此。自家们在围城中，如何措置两河民兵？张察院若能出得围城，亲往河北，与宗泽团结民兵，救援开封，是为上策。&rdo;原来按宋时习惯，常称监察御史为&ldo;察院&rdo;。

张所想了一想，说：&ldo;社稷危急，非臣子辞难之时，然而此事须深思熟虑。&rdo;他详细谈了自己的计划，何樐表示同意。张所当场起草一份号召两河民众起兵抗敌的檄书，最後落款画押，却犹豫了一下，问道：&ldo;宗修撰画押在前，抑或张所在前？&rdo;宋朝公文的习惯正好与现在相反，官位低的在前，官位高的在後。论官位，正七品的朝奉郎宗泽高於正八品的通直郎张所，但宗泽只是河北总管，而张所却是朝廷特命的河北与河东提领。何樐说：&ldo;他画押在前。&rdo;於是，檄书上开列三个头衔，河北义兵总管宗，提领两河民兵、监察御史张和都大总领两河民兵、右仆射何。张所和何樐分别画押後，又强调说：&ldo;朝廷出令，岂容反汗。日後不论朝廷如何指挥，张所只依今日御批行事！&rdo;何樐说：&ldo;便依此行事，不容出尔反尔。&rdo;

张所又问：&ldo;何相公，吴革底差遣，你作何安排？&rdo;何樐说：&ldo;已命他为中军统制，如有战功，再行升迁。&rdo;张所说：&ldo;汉高祖尚能破格命韩信为将，艰难之时，相公岂可如此拘守资格？&rdo;何樐表现得不耐烦，说：&ldo;你不须管得。&rdo;张所说：&ldo;不用吴革，乃是聚汴京之铁，铸就了一个大错。&rdo;何樐带着哂笑的口吻说：&ldo;张察院，尔言重了！&rdo;张所还是不放心，说：&ldo;太上在位时，信用了多少道士，装神弄鬼。请相公千万莫信郭京！&rdo;何樐说：&ldo;张察院但请安心，城中底事由我理会，必保无虞！&rdo;

书吏们已经用黄绢誊写了十二份檄书，由何樐和张所一一画押。张所又取了十份空名的从九品承信郎官告和两份空名的从九品承节郎官告，另加一百二十贯铜钱，十三张驿券，便离开了政事堂。虽然同属最低品的武官，承节郎比承信郎高一阶。宋时出差，凭藉驿券，沿途官府可以供应马匹和住宿。

张所来到城南五岳观，找着新任中军统制吴革。吴革字义夫，华阴（今属陕西）人，是宋初勋臣吴廷祚的七世孙，长得一表人才。他与张所相识不过半年，却已成为至交。不久前，他奉命往陕西招兵，途中遇到张叔夜，又临时担任张叔夜的前锋，屡次击退金兵，直抵开封城下。张所说明来意，吴革下令，在本军招募自愿去磁州送信者。五岳观的庭院内进来了二十多人，向长官唱喏，张所一眼就看中两个壮士，问道：&ldo;你们姓甚名谁，户贯何处？&rdo;一人回答：&ldo;小底姓寇名成，磁州人氏。&rdo;另一人说：&ldo;小底姓王名经，相州人氏。&rdo;原来两人户贯虽属两州，其实却是邻村人，从小就是朋友。

张所又问：&ldo;你们可否识字？&rdo;两人回答：&ldo;自家们能读得官家诏书。&rdo;张所当场取出自己撰写的檄书，两人居然都能琅琅成诵。宋时行伍军人大都是文盲，这不能不使张所和吴革对两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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