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振武是被地雷炸死的。当时解放军总共只在战场上埋了两颗雷,其中一颗失效了、另一颗就把蔡中校炸上了天。这难免使大家想起普陀山军演期间蔡振武为了混进普济寺里喝佛茶,愣是弄了张&ldo;踩地雷&rdo;的条子冒充阵亡的事情,不由得感叹这冥冥中的一言成谶……
罗华一边议论一边直喊阿弥陀佛,&ldo;罪过罪过,怎么敢在观音菩萨面前开这种玩笑&rdo;。可回头突然想起他自己那天也是顶替别人阵亡的,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蔡智诚他们赶到柳堤圈(今河南省夏邑县和虞城县之间)的时候,共军主力已经撤退了。伞兵们四处搜寻只找到百十个掉队的新兵。这些新兵穿着新棉袄、手上没有枪,一人扛着一根枣木扁担,不象是打仗的倒象是一伙送军粮的挑夫队。
虽然没有武器,但共军新兵的思想觉悟却不低。国军&ldo;政治指导室&rdo;给他们做&ldo;精神训话&rdo;,几个俘虏居然反过来搞鼓动宣传,他们私底下扯着罗华拉家常:&ldo;朋友,看你也是个苦出身。咱们天下穷人是一家,不要为地主老财去卖命……&rdo;。罗华从小就在船上拉纤,风吹雨打弄得满脸沧桑,看上去确实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可他这人阶级觉悟太低,最不喜欢别人说他穷,被揭了老底之后就有些恼羞成怒:&ldo;去去去!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老子才不和你们一家人&rdo;。
那时候,共产党正在军队里开展&ldo;三查&rdo;&ldo;诉苦&rdo;运动,也就是查工作、查思想、查阶级,通过&ldo;诉苦追根&rdo;查出阶级根源,然后让&ldo;剥削阶级思想向无产阶级思想投降&rdo;,大家再重新站队,全都站到了劳动人民一边……国军军官对这种做法虽有耳闻,但却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于是就组织共军俘虏进行现场表演,让国民党的政治指导员和政治协理员在边上观摩旁听。
诉苦会的效果真是惊心动魄,震得国军将士目瞪口呆,大家都说共产党的这一招实在太厉害了。
可厉害归厉害,最后还必须批判才行,这讲评的任务就落到了指导员的头上。于是蔡智诚就指出:共军诉苦的实质不是&ldo;哭穷&rdo;而是&ldo;均富&rdo;,这是长毛造反的老招数,共军把贫穷的仇恨都推到有钱人的身上,把暴力土改当成了让懒人致富的捷径,这分明属于违背社会传统道德的行为……蔡指导员在台上讲得口干舌燥,底下的听众却应声寥寥,因为明摆着的情况是共产党那边欢欣鼓舞、国民党这边怨声载道‐‐不能给老百姓分地分粮食,扯什么传统道德都无济于事。
罗华被解放军的诉苦代表搞得眼泪汪汪,光顾着哭了,结果共产党的宣传没弄懂、国民党的道理也没听清。他懵懵懂懂地问指导员:&ldo;老蔡啊,我祖上也是有房子有地的,后来被我爷爷耍钱输光了,你说这赌博到底算不算是剥削?&rdo;
&ldo;……&rdo;,蔡智诚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1948年的上半年正处于&ldo;戡乱战争&rdo;的全面防御阶段。对国军而言,这种形势虽然比较被动却不用太动脑筋‐‐反正共军没有打来的时候大家就休息等待,等共军打到哪里再去哪里救火,一切行动听共产党的安排。
这期间,&ldo;徐州陆总&rdo;将原先的三个绥靖区增加为十一个,把战区划成了一块块&ldo;责任田&rdo;,从表面上看是用&ldo;点线防御&rdo;的办法谋求面面俱到,但其实是处处设防、处处分兵,根本无法集结力量。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只好由一两个整编师临时组成战略机动单位(也就是通常所称的&ldo;小兵团&rdo;)四处应付,结果是遇到小股共军围不住、遇到重兵集团又吃不消,顾此失彼、疲于招架,几个月下来就身心疲惫、士气低落了。
在蔡智诚的印象中,自从48年的春节过后,突然一下子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好多共军主力。这个时期,各地纷纷传言&ldo;共产党正在全面征兵,青壮年男子都加入了军队&rdo;,而乡村道路两旁的赤色标语也从原先的&ldo;夺取民主自卫战争的胜利&rdo;变成了&ldo;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rdo;‐‐徐州的形势陡然变得万分紧张,蔡智诚他们在城里也呆不住了,不得不一次次外出作战。
48年4月,徐州城里的各军政单位正忙着热烈庆祝蒋介石当选&ldo;行宪&rdo;之后的首任总统。在刚刚结束的国民大会上,老蒋在两千七百多名代表中间得到了两千四百多张赞成票,真正是众望所归、如愿以偿,值得全国人民欢欣鼓舞。
可共产党人却一点儿也不给蒋总统留面子。国民政府在南京开大会,共军的苏北兵团(司令员韦国清,政委陈丕显)就在首都的边上开仗。华野2纵(滕海清)、11纵(胡炳云)和12纵(陈庆先)先是攻克了益林,接着又向盐城发起猛攻,整得国军鸡犬不宁、不得不抽调重兵进行围堵,从而引发了&ldo;第二次盐南战役&rdo;(也称&ldo;盐南出击战役&rdo;)。
参加此次战役的国军南线兵团由整4师和整25师组成,司令是黄百韬;北线兵团由整72师和整83师组成,司令是张雪中,第三快速纵队担任战役总预备队,主要在射阳河一带活动。应该说,国民党军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南北兵团两面夹击,到5月下旬就击退了共军的进攻、夺回了先前丢失的城镇,并且还占领了苏北军区的根据地合德(今江苏射阳),以至于解放军方面也承认&ldo;盐南出击战役是一次不成功的进攻作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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