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半里路光景,乌瓜终竟再寻不出。
晓芙说:&ldo;好了,我们回去了,再送也没有尽头。&rdo;
‐‐&ldo;我们一道往古汤去罢,明天再回去好了。&rdo;
‐‐&ldo;不行,你今天去已经耽搁了一天,我回去还要缝些衣裳才行。天气渐渐冷起来了。&rdo;
‐‐&ldo;好,那我转送你们几步。&rdo;
‐‐&ldo;送来送去的只是耽搁时间。&rdo;
‐‐&ldo;不是,我送你们转到刚才那有乌瓜的地方去罢。我攀上去摘给他们,免得孩子们不遂心。&rdo;
我们又回走了半里路。
三个红色的乌瓜终竟被我摘下来了,我分给我三个儿子,他们都很高兴。
‐‐&ldo;好了,你们请转去了,我们就在这儿分手。&rdo;
博儿看见我要分离,他却连乌瓜也不要了。他把乌瓜交给他母亲说要跟我同去。
‐‐&ldo;博儿,你乖觉地回去罢,再隔几天和妈妈一道去。&rdo;
‐‐&ldo;不,我要一路去。不,我要一路去。&rdo;
‐‐&ldo;你乖觉些呢,到那边去没有哥哥弟弟陪你玩耍呢。&rdo;
‐‐&ldo;你要听话些呀,博儿。你爹爹因为你们搅着做不出文章来,要到古汤去做文章的呢。爹爹做不出文章来,你们便没有饭吃。&rdo;
晓芙这几句话使我游泫然起来,博儿也沉默了,但他那颓丧着的青苍的脸儿哟!
博儿镇着了,回头佛儿又扭着我抱他,他也知道我是要走了。
‐‐&ldo;不行,不行,你把他背在我的背上!&rdo;
‐‐&ldo;好,请了请了,你们到礼拜六来罢。&rdo;
佛儿在他母亲背上哭了起来。
大的两个孩子连头也不抬了。
转过一只山角,隔断了他们。
惆怅呀,惆怅呀,他们母子惆怅着南归,我却拖着我的影儿惆怅着北上。……
矛盾的统一
上海的牙医生真是贵得吃人。
拔掉一个牙齿照例要取六块钱,取脱后要换上一个,不消说又要格外取钱了。
我还好,算没有一个虫牙,不怕牙医生的价钱就如何高抬,他总抬不到我名下来的。但是我的女人却是受罪了。
她一口几乎都是虫牙,等到身上有孕的时候,更千灵万验地大概有虫牙发作。现刻又是她虫牙发作的时候,晚上每每痛得不能就枕。要想去就医,但我们哪有许多钱去进贡呢?没有法子只好弄点&ldo;可克因&rdo;来时时涂抹,作些对症的疗法。
今天清早她的牙齿又痛得不能忍耐,连&ldo;可克因&rdo;也不能奏效了。没有法子只得教她安睡起来,不消说是只睡在地板上的。
今天是旧历的正月初三了,我生怕有人到我家里来拜年,因为我家里毫没有可以坐人的地方。楼下的客堂里面,祝君的家族还是寄居着的。楼上不消说是不好见人的。
但不幸,其实是意外的荣幸,在午前十点钟的时候,有人在我的后门上敲门了。
我把后门打开的时候,看见来的是t君和g君,他们一看见我便&ldo;拜年,拜年&rdo;,但我着急了。到底请他们在什么地方坐好呢?
当我还在踌蹰的时候,t君又对我说:
‐‐&ldo;还有客,还有女客。&rdo;
我听了这话更骇得手慌足乱了,啊,到底怎么好呢?
果不其然,从前门外又转过来了g君和t君的夫人。
g君的夫人是去年才从美国回来的,我只看见她一身的狐皮,没有看见她的面孔。她到我家里来,这回要算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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