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来他在,这次来他还在,说的话又这么悲观厌世,让我不免有点好奇。 “您是……生病了吗?” 他闻言微微偏过脸,睨向我,表情似笑非笑。 我一激灵,忙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唐突了。” 他没有生气,看起来还挺高兴:“不,不是生病。”他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苍白胸膛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我是病好了。” 傅慈这人真是阴沉地叫人心里发憷,匆匆与他道别,我快步穿过花园,有两名护士正好相对走来,边走边互相打招呼。 “去哪儿啊?” “去叫傅先生回去吃药。” 两个人碰到一起,小聊了两句。 “就是那个……换了未婚妻心脏的那个检察官啊?” “对,就是他。” “真是怪可怜的,未婚妻当年才二十多岁吧。据说两人都快结婚了,结果因为他遭黑社会报复,被撞成了植物人,躺了十年没醒,死了还把心脏给了他。” “傅先生这十年也没有再娶,还是很深情的,现在移植了未婚妻的心脏,也算另一个层面上的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 傅先生?难道是说傅慈?他胸口那道疤原来是心脏移植手术造成的吗? 两个人又继续说了些什么,我脚步不停,没有再听下去。 回到病房,冉青庄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骗他说路上遇到个老奶奶不知道怎么挂号看病,就陪她一起去看了医生。他不疑有他,轻易相信了我。 只是让你擦背,别乱摸 安全屋在崇海的郊区,非常偏僻的地方,从市区过去足足开了两个小时。 道路两旁放眼望去全是大片的金黄色油菜花,一栋栋两层小白楼零星散布其中。 有妇人在院子里晾晒衣物,看到我们的车,随意地瞟了一眼,回头盆里抖出件衣服又继续挂上晾衣绳;脏兮兮的大黄狗在河边翻找垃圾;男人们端着碗藏在阴凉的树荫下下棋;手持水枪的孩子互相追逐打闹。 倒的确是一个看起来就挺安全的地方。 “这是大榕村。”停在一栋小楼前,特警小哥让我们下车,“你们住这栋,我们就在对面那栋。平日里窗口都会有瞭望,两人一组轮换,24小时有人,有事电话联系。” 安全屋是与村子里其它建筑瞧着差不多的两层小楼,外墙灰白,半边爬满爬山虎。院子设有一道大铁门,四周用砖石围砌起来,里头的花草除了一棵枫树全都枯死了,米白的花岗岩石桌上都是枯枝杂叶,墙面长满青苔,地上野草横生,看上去颇为萧条。 下了车,我直接转到车后,抢在特警小哥之前便将行李拎下了车。 门半开着,我用肩膀推开,一进屋便看到有个人叉腰站在客厅里。 听到动静,对方转过身,圆脸圆眼,笑起来颊边有两个酒窝,一幅不显年纪的娃娃脸长相。 “……陶念?”我愣愣站在门口,愕然不已。 那天晚上乱成一团,最后我随冉青庄的救护车去了医院,匆忙间都没来得及跟他道谢,以为没机会遇见了,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重逢。 “你们可来了。”他抹了抹额上的汗,笑着道,“我打扫半天了。” 两人一组,一共四名特警,陶念便是这四人中的队长。 “毛斌,张庆,卫大吉。”陶念简单地一一为手下队员做了介绍。 毛斌搀扶着冉青庄,进了一楼唯一的一间卧室。张庆后头推着轮椅,轮椅上放满了行李。卫大吉是刚才的司机,一进屋便将车钥匙给了陶念。 陶念收下了,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些的车钥匙丢给我,道:“车库里的车是给你们用的,你们平时要是去市里可以开那辆。狮王岛上你们的私人物品全都给搬来了,你们看还缺什么,我回头再让人去找找。” 茶几上摆放着几个大纸箱,打开其中一个纸箱盖,是一些零碎的杂物。我的手机安静地躺在里头,虽然已经没电了,但还算完好无损。 一旁的空地上横卧着一个扁长的大纸箱,我预感到那是什么,丢下手机便扑了过去。一番手忙脚乱地拆箱后,熟悉的银灰金属琴盒映入眼帘,颤抖着手,我拉开琴盒,老伙计静静躺在那里,久未见人,闷出了一点木头的清香。 离开它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呢。 抚了抚琴弦,我抬起头,眼底含着点热意地冲陶念道了谢。 “小事一桩。”陶念不在意地摆摆手,“那我们先走了,剩下的你慢慢整理。每天村头那家小饭馆的伙计会送三餐过来,你们没事可以在村子里走走,但尽量不要走远。” 我送他们出门,看着他们直接进到对面的院子里,随后关上了院门。 从纸箱里翻检出自己的东西,与冉青庄分开两个纸箱存放,理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理完了,我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拿到二楼。 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书房小小的,阳光很好,可能怕我们无聊,书柜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还配了台电脑。 再往上,是个顶楼的大露台,摆着落地衣架,是用来晒衣服的。 粗粗整理了下自己的行李,额头上都出了层细汗。我卷起袖子,快步下楼,将冉青庄的东西都给他搬到了屋里。 “你放着,我等会儿自己收拾。”冉青庄靠坐在床头,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很疲惫。 两小时的长途颠簸,彻底颠散了这两天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气色,眉心紧隆着,双唇泛白,看着就很不舒服。 都这样了还怎么收拾? 我只做没听到,背对着他,照旧一件件将箱子里的东西取出。 衣服塞进衣柜,证件放进抽屉,手机插上线充电,林笙的戒指…… 林笙的戒指…… 蹲在纸箱前,我捏着那枚古旧的银戒指,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将那些复杂的、灰暗的、不必要的情绪全都扫到角落。 “这枚戒指放哪儿?”我起身走向冉青庄,语气尽可能地自然,脸上甚至还带着微笑。 他靠在床头,从假寐中睁开眼,视线自我脸上,缓缓下移,落到我的指间。 他长久地盯着那枚戒指,伸出手,从我手中接过了它。 我们谁也没提道闸前的那个擦身而过。他不主动提,可能是觉得与我无关,我不主动提,单纯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谈论林笙。 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我捡起地上的纸箱,往门口走去:“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我……我去休息了,你有什么事叫我。”说完飞快带上门,生怕眼角余光刮到一点他深情款款的模样。 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跳出了99+的未接电话,点开一看,都是南弦的。 上网看了几篇新闻报道,狮王岛的殒灭毫无征兆,但又似乎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哪怕过去一周,社交媒体上仍然讨论激烈。 【这么大的行动,策划了这么久,竟然也能让金辰屿那厮逃了,组织内部是不是有叛徒啊,无语。】 【楼上别什么都张口就来好吗?你知道为了这次行动牺牲了多少人吗?金家火力强劲,攻下狮王岛实属不易。光bb谁不会?你这么牛你发个金辰屿定位来啊!】 【虽然狮王岛打了个寂寞,但抓到金斐盛也不算亏吧,希望能赶快定罪,把他关到死。】 【我表哥当晚就在狮王岛上,不过他不是岛上的人,是去赌钱的游客。据他说当晚jc冲进来的时候,他差点都吓尿了,抱头蹲在墙边蹲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差点腿都直不起来。不是我说,能不能考虑下平民的安全?行动前就不能疏散下游客吗?万一中枪了怎么办?】 【感恩所有在狮王岛行动中牺牲的、受伤的警员,感谢他们的付出,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和平安定的社会[祈祷]】 各种流言蜚语,满屏据说好像,越看越烦躁,索性丢开手机起身去书房找书看。 随便挑了本散文集,陷进柔软的懒人沙发里,看了一会儿,困意上涌,书本倒扣在胸前,渐渐睡去。 再醒来,窗外已经日头西斜,看一眼时间,都要下午五点。 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书本砸到地上,我迷迷瞪瞪就往楼下跑。 冉青庄右手肘部支着拐杖助步器,立在水池前,正用水壶接水。桌上摆着用塑料盒盛放的饭菜,还未动过,隐隐冒着热气。显然刚刚有人来送过饭了,还是冉青庄开的门…… “你怎么……怎么不叫我?”我上前夺过他手里的水壶,填满水后放回底座上加热。 “接完水本来打算上去叫你了。”他撑着助步器,在桌边坐下。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什么事要叫我啊,你这样动来动去伤口不容易好。”我跟着来到桌边,替他掰开一次性筷子,递到他手边。 我知道他不习惯麻烦别人,但他手上一刀、腿上一刀怎么也是为我受的,于情于理,我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他没再说话,接过筷子,低头安静吃饭。 睡过一觉,那些被颠去的精气神似乎又回到他身上。一人一盒的米饭,我只能吃掉半盒,他一个人就吃了整一盒。米饭吃完了,他好像也只是吃了七分饱,仍然不停扫荡桌上剩下的一点菜,吃得格外香。 “不吃了?”他看了眼我那半盒饭,伸手讨要,“给我。” 我盯着自己沾了菜汁的饭,道:“我吃过了……” 他专心夹菜,头也不抬地勾勾手指,示意我“来”,我只好将那吃剩的半盒饭都递给他。 仿佛秉持着吃得多睡得多就能好得快,自从能进食了,他的饭量越发大起来,比以前都要大得多。 风卷残云地将最后一点汤汁都吃完,他利落地收拾起桌上残局。 我忙让他坐下:“都说了让我来……” 将餐盒归进垃圾袋里,再丢到外头的垃圾桶,回来时,便见冉青庄拿着衣服往浴室走。 我立马有些头疼,向他跑过去。 “你做什么?” 他回头看我一眼,眼里满满的“你在问什么屁话”。 “洗澡。”他简明扼要丢下两个字,继续往浴室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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