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照旧每日送着,只是更小心了。怕被他发现,觉得我有病。 那年的暑假,虽然开学就是高三,我仍执意晚上要和我妈一起去夜市,帮她打下手。 她拗不过我,加上暑假的确人更多,生意更好,也就同意带我一道。但她并不让我干重活,只把最简单的交给我。 她在前头炸酥肉,我就在后头准备食材。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将各种食材调料往盆里一倒,戴着手套搅拌均匀,然后就完事儿了。 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做这些丢脸,堂堂正正地赚钱,没什么好丢脸的。可当远远看到冉青庄与林笙并肩往这边走时,我仍然下意识地转身,不愿意自己满身面粉油污的样子被他们看到。更准确的说,不愿意被冉青庄看到。 这双手也没有很精贵。握了握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我自嘲地想。 “你要不要吃这个?” 林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个激灵,简直想要夺路而逃。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夜市这么多摊位,为什么偏偏就停在了我们这里? 我闭了闭眼,内心祈祷他们千万别往这边看,千万别看。 “不要,你要吃你自己买。”冉青庄的声音接着响起。 “那算了,走吧。” “好热,想回去了。” “我们才逛了半小时……” “回去了。” “啊?” 可能是我的祈祷有了效果,两人没作停留,我悄悄回头看了眼,只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他们的一点背影。 我总是在远处看着他们。 我盯着冉青庄因身高而显得格外醒目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到他。谢谢你 可能因为冉铮的关系,冉青庄潜意识里也会有一种“地盘”的概念。 他像一头还未长成、懵懂稚嫩的兽,走到哪里,便将哪里圈成自己的领地,本能般保护着领地里的事物不被外敌侵扰。 又像是为了和父亲划清界限,他近乎执拗的维护着一种简单粗暴的“正义”,靠拳头,靠肉体,靠那些在别人看来不过是胡乱生事的“暴力”。 小黑的死对他刺激巨大,特别当那支虐狗视频在学校里传播开的时候,简直是往他狰狞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他的领地被无情践踏,那些人肆意蹂躏着他一直小心守护的事物,挑战他的理智,拨动他的神经,让他骤然从一名沉默可靠的守护者,变为悍戾蛮横的暴君。 他开始无差别的敌视一切可能杀害小黑的存在,排挤一切潜在的危险,对“领地”的保护到了专断的地步。 而我与他的决裂,也正由于此。 我会给兆丰补课,纯粹是一场巧合。 小黑死后,我知道冉青庄心里难受,就想为他,为小黑做点什么。但那会儿我只是个学大提琴的穷学生,法律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我能做的也有限。 想到最好的方式,也不过是将事情经过打印成一张张大字报,贴到南职的校门口,妄图用口诛笔伐,从心理层面打击凶手。 我打了十几张a4纸大的告示,天不亮就独自去了南职。那会儿已经十月份,天渐渐亮得晚了,五点路上还是昏蒙一片,只天际泛一点微白。 我卷着大字报,偷摸着掏出胶水在南职大门外的告示栏画了个大叉,正要将纸用力拍上去,一旁忽地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像你这么年轻就开始贴‘牛皮癣’的,实在不多见。” 我吓得一哆嗦,大字报脱开手,飘散一地。看向发声处,才发现不远处的绿化带前,路灯下头,马路牙子上蹲着个穿着南职校服,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 我前头兴许是太紧张了,一直水平扫视四周,没想着往下看,竟把这“灯下黑”给漏了。 对方手捧一本书,半仰着头看我,忽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颈侧。 “操,这天还有蚊子?”他瞄一眼掌心,骂道。 我被他那一巴掌拍得心都晃荡了两下,正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跑,他捡起一张落到身前的大字报,拿起来看了两眼。 “哦,这事儿我知道……”他甩了甩那张大字报,问,“你是宏高的?” 我紧了紧外套,更严实地遮住里头校服,见他没有攻击的意图,弯腰一张张将地上的纸捡起来。 “你写这有啥用?让那几个人良心受到谴责,自己跑你面前痛哭流涕啊?他们自个儿都把视频发出来了,还怕你这大字报?” 我自顾捡我自己的,并不理睬他,捡到他面前,伸手试图拿回他手上那张,结果被他一扬手避开了。 “这样,我帮你查凶手是谁,你到时把他们几个名字曝光了,让他们无地自容……”他一抬下巴,指着我手里的大字报道,“不比这几张牛皮癣带劲儿?” 无事献殷勤,我又不是傻子,猜到他肯定有所求。 “你帮我?你为什么帮我?” 他嘿嘿一笑,道:“也不白帮,你还是需要付出些代价的,你得给我补课。欸,你什么眼神,你以为我大清早在这喂蚊子是干吗?我是为了学习,学习!要不是寝室实在呼噜吵得我看不下书,我至于躲这背单词吗?” 他手里确实拿着本英语书,但我仍然将信将疑:“你要参加高考?” “多稀罕?不然我让你给我补课是为了玩吗?”他挑挑眉,道,“南职人也有梦,有梦谁都了不起。我虽然觉悟的有些晚,但也不算迟啊。” 我犹豫起来,诚如他所言,我这的确不是什么好手段,或许根本无法对凶手产生任何震慑效果。 “不把他们找出来,可能会有更多的小狗狗受害哦,你忍心吗?”少年再接再厉,十分知道要怎样才能精准地触动我的心,“一个月。你给我补课,我一个月内把那些人名字给你,怎么样?” 我仍有些顾虑:“如果你到时候胡乱给我几个名字怎么办?”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信别人呢?我是那种人吗?”他皱着眉,不太高兴的样子,“我发誓行了吧?要是我随便拿几个名字糊弄你,高考当天出门被车撞死!”他并起两指对天发誓。 他只是要我补课,算起来我也不亏什么,一个月而已,到时如果他没查到凶手信息,大不了我就不给他补了。 最终,我与他达成交易:“每天放学后,你给你补两个小时的课,语数外三门,怎么样?” “成交!”他将手里那张纸递到我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兆丰,怎么称呼?” 我伸手拿回那张纸,与怀里的那叠卷成一卷,淡淡报出自己名字。 “季柠。” 那之后不久,我们的事就被冉青庄发现了。他惊怒于我的背叛,警告我不许再和兆丰来往。我想跟他解释,却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 他完全不相信“敌营”里也会有正常人,认定我被蒙骗,被蛊惑,听不进任何话。 我不愿跟他起冲突,开始处处壁着他。这事不知道怎么,也传到了兆丰耳里。 “他有没有打你啊?你要是因为我被打,我可过意不去。” 桌上铺着一张数学卷子,兆丰就坐我边上,因为要给他讲解,彼此凑得比较近。我一边批改题目,一边跟他解释,冉青庄不是那种随意使用暴力的人,让他无需为我担心。 “……倒是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提醒他。 他笑嘻嘻的,拍着胸脯道:“知道了,放心吧,我已经有点数了,包在我身上。” 兆丰平日里说话虽然没个正形,但学习却非常认真刻苦,一段时间下来,让我对他改观颇大。 要是冉青庄能静下来好好听我说话,摒弃偏见,抛却先入为主,一定就会明白,兆丰和那些人不一样,他不是垃圾。 眼睛突然一阵不适,我难受地揉了揉眼,但仍然异物感明显。 “进灰了?”兆丰握住我的手,“别用手揉,多脏啊,我给你吹吹吧?” 说着他扒拉开的眼睛,朝我脸上吹气。 眼里迅速积聚起水汽,我感觉应该是好了,正要推开他,教室门在这时猛地被人一脚踢开,直接重重撞到墙上,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我和兆丰齐齐一哆嗦。 “你们在做什么?”冉青庄立凶神恶煞立在教室门外,冷着脸问。 那天的一切,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可怕的噩梦。激烈的争执之后,冉青庄单方面和我断绝了来往,彻底形同陌路。 没过多久,学校里开始流传冉青庄被南职报复的传闻。有人深夜往他家院子里泼了红漆,他奶奶,将靠谱的打印下来,一篇篇汇集成册,用夹子夹好,做成一本“心脏病人养护手册”,第二天同早餐一起放进了冉青庄的柜子。 又过一天,当我再次打开柜子时,早餐和手册都不见了,柜子里放了张字条,上头笔锋有力的用黑色水笔写了三个字——谢谢你。 我愣怔地将那纸条拿出来,捏在指间,拇指摩挲着那三个字,唇边不自觉泛起傻笑。 好在他讨厌我,但不讨厌给他送早餐的“田螺姑娘”。 没过几天,一个月期满,兆丰信守诺言,给了我一份凶手的名单。一共五个人,都是南职二年级的学生。 “这一个月我一点一点不动声色摸到了视频传播的源头,就这五个傻屌,不会错的。平时他们几个就特别讨人嫌,在我们那儿都是人人避让的货色。”兆丰点评道,“正宗的混子。” 他问我接下来准备如何,但老师说我也没什么确切的计划。 心理战对这些畜生是不会有作用的,经过这一个月,我已经明白过来,这些人不能以常人论之。我思考着怎样公开这些名字才能起到最好的“惩戒”效果,兆丰在边上给了我一些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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