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吧?”“这有什么不行的?嗨!你得研究大人们的心态。”徐明海给秋实洗脑,“你看啊,今天这事儿要是咱老老实实哪儿都不去,回头曹老师和张老师一去咱院儿,我就得挨打,你也得挨说,写检查。可要是咱们因为怕受到迫害,离家出走,性质就变了。他们准得着急上火然后相互厮杀一番。咱只要盯着时间晚点儿回去,我向你保证,家长和老师肯定哭都来不及,就不跟咱较真儿了。这就叫……叫……”徐明海想了想,“对,叫逢强智取,遇弱活擒。”秋实听了这话,只觉自己脑子里立刻响起曹云凤的咆哮,你就听徐明海的吧!你俩迟早一起上工读学校!可最后他说出口的却是:“我也有钱,早上我妈给我的。”秋实说着就伸手把1块钱的毛票掏出来,全部塞进了徐明海的手里,又问:“咱怎么出去?窗户和门都关着呢。”“看哥的!”徐明海嘱咐秋实去盯着司机,然后一下就蹿到后车厢门的位置。他把两只手伸进胶皮的门缝中,歪着身子使劲一拉,半扇车门立刻向里折叠在了一起,闪出一条生路。徐明海这时紧忙冲着秋实做了个手势,俩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来。他俩双脚甫一沾地,甚至来不及品味空气中自由的芬芳,便像被人追杀一样朝北疯跑而去。跑了大概有一站多地,才停住脚步。徐明海扶着树弯腰一阵急喘,扭头向来的方向望去,见没人追来,终于放下心来。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抬头一看,前面路口正好有个卖冷饮的老奶奶,于是叫上秋实走了过去。“麻,麻烦您给来俩北,北冰洋,就在这儿喝。”徐明海一边叨气儿,一边递去三张褐色纸币。对方接了,然后从盖着白色棉被的小车里拿出两瓶冰镇橙色汽水。用起子一开,铁皮盖子应声掉落,两股凉嗖嗖的白气从瓶口喷薄而出。俩人抓起这冰手的瓶身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根本不理会人家“慢点喝,别炸了肺。”的好心叨唠。顷刻间,玻璃瓶就见了底。随即,两个蕴含着浓郁橘子味的嗝儿,就从他们各自喉咙深处惊天动地传了出来。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乐了。徐明海把瓶子还了,然后跟秋实比划道:“走,老师不让咱们和同学春游,咱就自己游。我就还不信了!”秋实也兴奋起来:“去哪儿?”“这里应该离着天坛不远,”他扭头问人,“奶奶,跟您打听下,天坛是往东走吧。”“对,过了天桥就是公园西门儿,走着也就十来分钟。”“带你去天坛,”徐明海冲着秋实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并语气骄傲地说,“那可是过去皇帝祭天的地方!”爱你恨你,问君知否?徐明海和秋实在春日正午的暖阳里一路向东走去,果然只溜达了十几分钟,就来到了天坛公园。秋实生平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皇家风范,只觉眼前这个城门似的高耸建筑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格外雄伟庄严。他忍不住跑过去,摸了摸朱色大门上那一排排像是镀了层金似的大门钉。徐明海去买票,然后高声喊秋实过来测身高。卖票的亭子边上立着标注着厘米的标尺,俩人走上前去量了量,都已超过了免票的身高界限。而徐明海更是逼近1米5大关,差一点要按全价买。最终俩人花掉五毛钱,拿到两张儿童票。等过了检票的地方,秋实把这两张淡蓝色的薄薄纸片小心地放在了兜里。然后他看着眼前陡然空旷起来的视野,莫名就产生了一种自己变成了小蚂蚁的奇妙感觉,于是便央求徐明海给自己讲天坛的故事。徐明海正经东西没有,只好捡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野史故事来添油加醋。“相传有一天皇帝老儿吃完了晚饭来这边儿遛食儿……你问我皇上晚饭吃的什么?那肯定得是白魁老号饭庄的烧羊肉、还有炸得焦焦脆脆的馒头片儿使劲蘸芝麻酱撒白糖,最后还得拿西红柿疙瘩汤溜个缝儿。哎,你先别打岔。”“他遛着遛着结果就在脚地下发现根儿杂草!皇帝一看就生气了……你就把皇上生气的那个样子想象成曹老师就行。他说,哎,这怎么回事儿呀?我的地盘儿怎么能有杂草呢?你们当这里是天坛还是垃圾场?你们拿我当皇上还是阶级敌人?”由于徐明海模仿得过于惟妙惟肖,秋实笑出了声。“这时候啊,有大臣怕挨骂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了……你就把大臣想象成我就行。我赶紧说,皇上啊,您看这草像不像龙的虎须呀?这是龙须草,为什么它挨哪儿都不长,偏偏长在这儿啊?那是因为您的工作做得让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都很满意,所以变着方儿地表扬您呐!皇帝听了以后那是龙心大悦,美得冒泡,立马儿就不生气了,还给了我好多金银珠宝,然后我就拿着这堆金银珠宝给咱俩买了好多好吃的。”秋实明知徐明海在胡说八道,但还是十分开心,要他继续。就在徐明海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编的时候,来了一队带着小黄帽的夕阳红旅行团。有导游举着小旗喊着:“跟紧跟紧啊,叔叔阿姨别掉队。”“走,”徐明海好似看见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咱跟着她,蹭着听讲解。”年轻的导游姐姐很专业,三言两语就把天坛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包括年代、面积、功能等等。秋实这下知道了天坛比紫禁城大,尽管他还没去过紫禁城;天坛比颐和园小,尽管他也没过去颐和园。他还知道了刚刚自己和徐明海进来的那个门是天坛的正门,也是当年皇帝前来天坛祭祀时唯一进出的大门,而其它的门都是后才来建的。秋实听得入迷,一直跟在导游屁股后面。人家看俩小孩儿不占地儿不捣乱,也不轰他们。还有爷爷奶奶辈儿的老人家拿出随身带的苹果、黄瓜什么的给他俩吃。徐明海正好饿了,于是来者不拒,给什么吃什么。他们参观完了圆形攒尖蓝瓦金顶的祈年殿,一行人便向丹陛桥走去。这是条高出地面足有4米的大道,按照导游的说法,算是北京城最早的立交桥了。桥面宽30米,中间的石板路是“神路”,天帝专享;东边儿青砖砌的路为“御路”,皇帝专享;西侧的是“王路”,属于群众演员王公大臣们专享。不能随便乱蹿,上下等级非常分明。徐明海听了,赶紧拉着秋实跑到了中间的石板路,假装俩人是天帝下凡。“老师为什么不带咱们来这里春游?”秋实问徐明海,“真有意思。”徐明海心想谁说不是呢?这儿没有大雪山,没有大雪山他就不会想要滑,不滑就不会跟老师作对,不作对就不会被逼出此下策。如此看来,这笔账怎么都要算在那个把春游选在陶然亭的老师身上。再往前走,就是皇穹宇。而比这个祭祀神位的场所本身更出名的,则是它四周的这一圈用山东临清砖磨砖对缝的蓝琉璃筒瓦顶围墙。终于到了徐明海大显身手的机会,他把秋实从导游身边拽走,说要给他变个魔术。然后就让人去东配殿后面把耳朵贴在墙上等着。自己则一路小跑,去了西配殿后身的墙边。秋实就这么紧贴在光滑似镜,冰凉如玉的墙边,半信半疑等待着徐明海的魔术。就在他疑心对方是骗自己的时候,耳边就荡荡悠悠地传来了说话声。“果子……果子?”秋实吓了一跳,左右看去却并没有看见徐明海。于是赶紧又把耳朵重新贴了上去,这悠长的声音还在轻轻呼唤他:“果子,你听见了吗?”“听见了,”秋实忙应道,“我听见了。”“嘿嘿,好玩儿吧?”秋实不知道怎么答,他觉得不只是“好玩儿”这么简单,可有多复杂,他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不管徐明海是金銮殿还是茅房,不管他站在雪上顶上还是铁索桥上,自己都想挨着他。自己才是徐明海的兄弟、铁磁,而不是那些五年级的胆小鬼。半晌,秋实冲着墙壁轻轻喊了一句:“好玩儿……哥。”历经了400多年光阴流转的明代古墙不负盛名,清清楚楚地把这声“哥”一路送进另一个人的耳朵里。徐明海猝不及防间听到秋实的回应,心情顿时有些激动,甚至因此体会感到了某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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