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反应过激,有种想当场干架的趋势。“哪里来路不明了。”裴放烦不胜烦地把人拨开,“他的来路,是我。”夜昙倏地愣住,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玩意儿吗?第一次见荼蘼胳膊肘往外拐,夜昙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是不是疯了?出于对自己小命的考虑,夜昙还是把后面没说出口的字咽了回去,对颜束仍然怒目而视。颜束一句解释也没有,无声地表达着“要用就用,不用拉倒”,并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水晶兰那里的东西。”裴放为避免内部矛盾,还是开口替没长嘴的人解释了一句。看来颜束之前在水晶兰那里不仅仅是闹翻了天,还洗劫了一点有用的东西,恐怕这人也是在那时候发现自己身份的不对劲。可颜束还是闯入惩罚区救他。那时候他在想什么,有没有想过他们的遇见是一种别有用心,有没有考虑到这可能是一个阴谋,还是说他心甘情愿。夜昙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裴放的脸色不太对劲,也只是往旁边一靠,非常有自知之明:“我看着水晶兰,寸步不离,你们别死外边就行。”裴放轻轻瞥了他一眼:“把你的锁定机制拷我一份。”“”夜昙忿忿不平。什么?这分明是对他极大的不信任!半个小时后,裴放划拉着手环上映出的屏幕,一遍又一遍地检查那个漏洞百出的锁定机制,心想:夜昙这个不靠谱的半吊子,技术果然都用在面容修改的程序上了,这锁定机制是个什么破烂。然而,现在就算是茅屋破瓦,夜昙也得摇摇欲坠地守着。“这破玩意儿能有什么用?”颜束只瞅了一眼,两人出了屋子之后,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到了寨子山腰处的空地上,刚才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此时已经各忙各的散开了。尸体仍然摆在那里,无人问津,似乎这也不是什么不吉利的事情,而是在路上放了一个用来拦路或者格挡的木头桩子一样。裴放听完他的话,手底下依旧没闲着:“看什么呢?”“看死人。”颜束搭了一句话,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仔细瞧了两眼裴放手底下的活,“一个破烂,就算给它缝缝补补看起来像个花枝招展东西,也改变不了本质上是个破烂的事实。”“呵”裴放笑了一声,“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刚没在夜昙面前这么说,保护了他脆弱的自尊心。”“他可不脆弱,刚才我忘了说而已。”颜束一脸嫌弃,甚至不愿意再看那所谓的锁定机制一眼。“你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个npc被替换了?”裴放一边忙一边问。那天从入口处带他们上山的花褂子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npc,并且还是狗眼看人低这种死得早人设,遇上一些脾气不好的人,例如水晶兰这种没什么忍耐力的人,基本都会找这种炮灰npc的麻烦。在囚笼空间内的确不能随便搞死npc,但他们天天都在朝不保夕的水深火热之中挣扎,难道还要受这种窝囊气,发泄一下总是没什么大问题的。所以说,这种npc一般第二天就不会再出门拉仇恨了。不过即便他还晃荡在寨子里,这还不足以让颜束怀疑一个npc被有心人替换了,真正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这位花褂子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人不清不楚地找他麻烦。颜束不认为自己初来乍到,靠一张“鬼神退避”的脸就能让拥有一定行为准则的npc惦记上,并且第二天的时候,这位npc并没有穿自己独特的花褂子。囚笼空间内对一些不是非常重要的npc设定不会过于复杂,他们每天做什么事、穿什么衣服,说一些符合人设的话,都是很难会改变的。违背本身的程序设定,这是极度不合理的,尤其说话方式都有了极大的改变。那便不是一个npc了,而是一个故意煽动寨子里的事端,再把他拉出来当探路石的“仇家”了。可是他颜束除了裴放这么一个冤家,还没来得及跟谁结下深仇大恨,能有本事让人这么急切地把他置于死地。不是冲他来的,那就是冲着裴放去的。话说回来,想杀裴放的人,诸如鬼脸一类,早上前找麻烦了。这位替换了npc把他推进去的仁兄,显然是为了清理裴放身边的人。这让颜束自然就想到了当初的钩吻也是抱着杀他的想法来的。所以在裴放见满身刀伤的时候,颜束才会选择把他背出去找人,毕竟这位荼蘼手底下的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事实说明,他赌对了。颜束轻描淡写地开口:“你的人都想杀我,这不难猜。”“是我不好,追杀令虽然撤下了,但还没能完全销毁。”裴放脸上可没有半点道歉的表情,“他们都有权限查看,所以对你敌意比较大。”颜束没吭声,他也没那么容易死,否则不会将计就计地去揪这个大族长了。“不过”裴放拖长了调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待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出事。”跟他待在一块,才更容易出事吧。且不说这人仇家遍天下,单就是看过追杀令的那几位,见到他不跟见到活着的悬赏一样,谁会放过?“”颜束上下扫了一眼他满身的伤,十分不屑地收回视线,“你省省吧。”随后想起什么似的,他问:“你认为水晶兰是被夜昙带回来后,有去过那间屋子里?”裴放打完最后一个补丁,手一挥关了泛着蓝光的屏幕:“我不确定,也可能是在山顶,或者一早就出了意外。”他顿了顿,继续说:“可是夜昙偶然去到山顶,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巧合。”有东西在把人往山顶上引,或者说是想让人发现水晶兰,可关键在于,这是好心还是假意?“是不是巧合,去看看就知道了。”颜束手里来回玩着打火机,“有烟吗?”裴放直勾勾地盯着他,摇了摇头,突然问:“你不怕有什么危险吗?”颜束奇怪地盯了一眼他,习惯性嘲讽道:“你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系统里有什么地方不危险?”说完,颜束扬长而去。胸腔里有个不听话的东西跳得有点急,让他不敢回头再看一眼。人被烫伤都有个缓解过程,颜束应激过了头,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发现裴放没跟上来,甚至不见人影了。颜束停了脚步,刚刚转过身打算找人,右侧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十分轻微的窸窣声。“你别闹了。”颜束无奈转过头,却在下一刻止住了剩余的话,本来能溺死人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裴放不过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惩罚区之前的事情,颜束两三跨上了崖壁钻进树林中的小路,人影两三下就消失在茂盛枝叶中。他刚准备去追人,却被绊住了手脚。c区曾经遭受过来自监管处最残酷的打击,荼蘼那张修罗似的脸在许多人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止鬼脸记得他,但凡当年被荼蘼带领监管处那几位清扫过的组织,其侥幸还在系统活动的人,基本都在c区驻扎,也不可能会认错夜夜想要凌迟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夜昙需要改头换面,都是被追杀的经验之谈罢了。“昨晚就看着眼熟,还真缘分匪浅。”“监管处的主事人光临,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跟咱们c区的各位生分了不是。”对他们的脸,裴放是陌生的,不如鬼脸那么有记忆点,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监管处近几年以来十分低调,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到底是让各组织的爪牙都能在外面耀武扬威了,怪不得夜昙整天嚎叫着想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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