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三桌，人多只能在院子里开席，这年头卧牛村还没有哪家的院子是水泥地，为了防止起灰脏了饭菜，杨翠花和杨玉闪事先在院子里铺一层细细松针，在洒点水。

桌上满满坐着人，卤猪头肉，红烧大肥肉，炒猪肝，炒瘦肉，萝卜排骨，血灌肠，辣椒煮猪心肺……

加青菜萝卜干竹笋，干野生菌等等素菜，按照习俗八碗四碟满满当当摆满桌。

这是一年当中最丰盛的一顿，年夜饭都比这顿次得多，不过李丰小时候最盼望的还是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新衣服和零花钱。

为了都能陪到亲朋好友，家人们散着做，每张桌子分配两个，李丰和爷爷李魁坐一桌，同桌的有村长李四国和村里几个老人，算是这三桌里份量最重的一桌。

鉴于李丰考了第一名，李魁特意拉李丰和他一起坐的。

大家谈笑风生，席间李丰也被夸了好几次，李魁听了大为开心受用，一顿饭下来水酒都喝了大半斤，整得杨翠花在饭后埋怨不停。

“老爷们喝酒，你个老娘们说个球！

一边织毛衣去。”

喝大的李魁很有范儿，杨翠花脸色不是那么友善，不知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李魁会不会跪床尾唱征服。

吃饭的时候李丰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大人们对瘦肉嗤之以鼻，反而对那碗肥肥的红烧肉情有独钟，都争先恐后大吃特吃。

时代特色，人们白天干活很苦，瘦肉没有肥肉香，肚里有油心不慌。

晚饭后，院子中央烧起堆旺旺的篝火，没有电视电影的年月，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是卧牛村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李魁拉着个破二胡前面领舞，众人在后面跳，闹腾到差不多夜里十一二点才散去。

喜子杏子和李梅小孩子天性，闹腾了会儿差不多十点不到就瞌睡过去，舅舅杨玉强和李山把她们先哄睡在李丰的房间里，李丰没睡意，烤着篝火陪大人们到散场。

就几间破屋子，挤一两个没问题，可无法接待舅舅一家人，唱歌跳舞散场了后舅舅一家执意要回去，杨玉闪李山挽留了下，最后不得不只能无奈的放弃面对现实。

不过她找了个篮子，放了好多肉让杨玉强背上，娘家人来帮忙杀年猪，按照习俗必须在临走之前送点肉，至于送多少看自家情况。

这跟礼尚往来一样，前个月杨玉强家杀猪，杨玉闪李山夫妇摆摊忙不赢，李魁去的，照样呗着七八斤肉回来。

杨玉强看了篮子，都差不多三四十斤肉，直呼太多了，让杨玉闪拿点回去。

“今年家里两口猪，镇上生意也好，姐让你拿着就拿着。”

杨玉闪一如既往的霸道。

“亲家！

对不住了，大半夜还要让你们回家，明年把两间土屋拆了，盖个楼房，那时候咱俩亲家喝到天亮，想睡哪间就睡哪间。”

李魁无奈的在旁边抽着烟锅，随着杨玉闪李山夫妇每天在镇上摆摊挣钱，心里也在慢慢发生变化，打算明年有条件就起个楼房，也就是四五百块的事。

以前想盖房也拿不出钱来，现在也就节约几个月的事，问题不大，等明年亲家一家人来了，一人住一间都没问题，李魁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就几步路，不碍事，火把都没灭就到家了。”

李丰的外公乐呵呵的回答，心里知道亲家家没地睡这么多人，话又说回来，自家也和亲家差不多。

舅舅已经把喜子杏子喊爬起来了，外公外婆一人背上一个，舅舅在前面打火把领路，从李丰家到舅舅家要翻两个山头，夜里走山路差不多也要大半个小时，不过这点路对山里人来说不算事。

夜里北风呼啸，寒意冻人，没多久李丰就望见对面山头有火光闪烁，像黑暗中的精灵。

人都走光了，李魁喝得有点多，被杨翠花喊去休息，杨玉闪李山夫妇趁夜收拾残局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