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回要上早朝,卯时正就起身了,临出门前看到宛宛趴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晏回折身回来叮嘱了几句:&ldo;你生产完还是头回出去见人,按理该穿朝服戴凤冠摆摆谱的,朕寻思着你也不会,新做出来的皇后常服有十几件,你爱穿什么拣着穿就行了。&rdo;
又说:&ldo;出门戴上顶卧兔帽,小心伤了头风,你不是喜欢毛绒绒的帽子么,朕叫人专门做了几顶兔毛貂鼠毛白狐毛的,你问红素就知道了。&rdo;
唐宛宛还赖在床上没起,闻言冲他挥挥手,&ldo;知道啦,陛下快去上朝吧,从长乐宫到慈宁宫就这么两步路,哪用你交待这么多?&rdo;
小没良心的,晏回牵了下唇角,走了。他坐在御辇之中,将帘子支起一丝fèng望着黑沉沉的天,寻思着自己以前好像也没这么唠叨,大多时候都是唐宛宛在说,而他静静地听着,她说三句,晏回接一句。
这会儿却仿佛掉了个个儿,每天叮嘱好几遍,总觉得不吩咐两句就不放心。晏回揉了揉眉心,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冬天上朝的时辰往后挪了半个时辰,算是陛下体恤。可再如何众臣还是得摸黑出门,到了太和殿门口,东边方才亮起一丝曙光来。
唐宛宛躺倒日出的时候才起身,梳洗之后喝了一小碗粥暖暖胃,这便往慈宁宫去了,到的还是最早的那个。
荷赜姑姑瞧见她吃了一惊,快步迎了上前,&ldo;娘娘身子大好了?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瞧这脸冻得红通通的,快进去坐着,老奴叫太后起身去。&rdo;见唐宛宛手里捧着的暖炉没了热乎气,又出声吩咐丫鬟换了个新的来。
原先每回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都是坐一屋子人,加上近身伺候的丫鬟,人就更多了。这会儿德妃闭门不出,关婕妤也没来,只剩下钟昭仪和三个美人。钟昭仪一直垂着眼睛不说话,三位美人也各个沉默,反倒只能听到唐宛宛和太后说话的声音。
&ldo;先前挑的&lso;晏淼&rso;这名儿不行,我跟你父皇翻了族谱看过了,跟咱们晏家祖上一个旁支祖宗重了名。我与你父皇另挑出来八个字,也是拿不定主意,宛宛回头再看看。&rdo;
唐宛宛笑眯眯应了声,太后居然没埋怨她起的那俩辱名,只笑着说:&ldo;御膳房的主食有二十多种,什么米饭面条汤圆饺子馅饼,咱将来一个孩子一个名儿,争取把所有名儿都用上。&rdo;
唐宛宛默默吸了一口冷气,嘴上却乖乖哄着老人家:&ldo;宛宛听您的。&rdo;
满屋子妃嫔宫女约莫二十数,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宛宛和太后说话的声音。红素垂着眼睛琢磨,自家娘娘出了长乐宫就没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处境还是蛮尴尬的。
冯美人却是转了性儿,一直若有若无地敬着她,一会儿笑着插进话来说&ldo;小殿下伶俐可爱&rdo;,一会儿又是&ldo;我听人说能生龙凤胎的百里无一,皇后娘娘确实是有大福的。&rdo;
一次两次的,唐宛宛还没感觉出来,三次五次的也就意识到这是一种讨好了。这话她不会接,又不能假装没听到,便只笑盈盈地点头。
等从慈宁宫出来,钟昭仪最先道别走了。冯美人拉着侯美人落在后头,远远地跟着唐宛宛一行人。冯美人小声絮叨:&ldo;你怕什么呢?就算咱俩说的话不对了,她能怎么着,难不成还能把咱们拖出去打一顿板子?顶多闭门思过罚抄宫诫罢了。再者说,她巴不得咱们赶紧出宫去呢,省得陛下哪天记起咱们来。&rdo;
侯美人脸色有点白,犹犹豫豫问:&ldo;要不,咱们等到小殿下百日或者抓周礼的时候再说?&rdo;
&ldo;不是说好了么,咱俩要走一起走的,你怎么临时反悔了?&rdo;毕竟这请旨离宫是大事,冯美人嘴上说得痛快,心里头却有点打鼓,拖着个人一起总能壮壮胆子。
&ldo;我都大半年没跟陛下说过话了,平时跟皇后关系也不如何,咱们去了不是自讨苦吃吗?&rdo;侯美人越说,自个儿心里越慌:&ldo;再说皇后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是太后派过去的,肯定也会跟太后通气,万一把咱们这事捅到太后那里去,这叫什么?不安于室?&rdo;
&ldo;我现在每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出宫出宫出宫,一刻也忍不了!&rdo;冯美人气呼呼地放开她的手,&ldo;反正我是要去,挨罚也认了。这般要紧事我就只跟你一人说了,你若不愿意那就算了。&rdo;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侯美人只得跟上。
天儿已经大明了,清晨的太阳却一点也不暖和,就算再耐寒的花木在这冬天也蔫巴得厉害。一阵冷风吹过来,唐宛宛冷得一个激灵,忙把披风的领子抬高了些。正要上肩舆的时候,却听身后有人唤她:&ldo;皇后娘娘留步。&rdo;
&ldo;冯美人,赵美人,怎么啦?&rdo;
冯美人瞧了瞧她身后的丫鬟,为难道:&ldo;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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