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矜逊瞧着段晓楼对何当归的嘘寒问暖和各种亲密举止,她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立时跑过去把那个丫头片子掐死。她自认她的容貌是道观的姑子里拔尖儿的,又正当二十妙龄,能歌善舞的,一心指望着能给段晓楼当一房妾室,那个该死的臭丫头竟然来坏她的好事!
听着道姑七嘴八舌的抗议,陆江北和段晓楼忍不住皱眉。人家何小姐在道观中丢失了重要东西,有多伤心难过是所有人都亲眼看见的,怎么这一帮道姑说话如此的尖刻?
何当归笑看一眼满脸嫉妒之色的矜逊,慢慢道:“这位是矜逊师傅吧?小女子刚刚听你说,你的记忆力是道观里最好的,可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呢?记得你方才说,你很肯定墙上的黑印是今夜里才有的,所以应是纵火犯无意间留下的。没错,为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当然犯不着搜查整个道观,可是为了找出那个心怀不轨,意图放火烧官、营救太尘的纵火犯,矜逊师傅认为,我们是不是该沿着这条唯一的一条线索查查呢?”
矜逊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顾左右而言他,冒出了一句:“你怎会知道我的法号?”
何当归面不改色地诌道:“这个么,前两天我听别人叫过一次,虽然我记性不怎么好,但不小心就记住了。”廖之远嗤笑一声,让矜逊更加地尴尬,退回墙边不再说话。
陆江北看向太善,佯作大发雷霆的样子:“尔等刁民,如果再推三阻四的拖延时间,那就不是包庇纵火犯了,而是共犯!本将军再问最后一次,你们让不让搜?”
太善急得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突然她“扑通”一声跪在陆江北和段晓楼的脚下,抬手就扇了自己五六个嘴巴,痛哭流涕地求告道:“大人容禀,大人容禀啊!都怪我们被大火吓丢了魂,一时失察竟然误会了何小姐!现在细想起来,墙上的黑印应该跟这场火毫无关系。其实,贫道刚才已经查得很清楚了,都是怀心那个贱人惹的祸!她做完饭忘记熄火,才引起了这场大火,这只是一场意外!”
段晓楼冷笑:“太善你一会儿变一种说辞,实在令人难以信服。而且,你应该道歉的对象是何小姐,你跪我们作甚?”
太善犹豫一下,咬咬牙又膝行着转了身,面朝何当归的方向,架起个和蔼的笑容说:“何小姐,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教养最好,之前有人一时大意误会了你,还请你多多包涵,不要与她们那些山野村姑一般见识,白白掉了自己的身价。至于你丢的金锁,贫道明天就好好帮你查找,现在就用不着这样大动干戈的搜查了吧?如果这事情传出去,何小姐你这样子重物轻人,为了一个小小玩件就逼迫我们一群出家人到这种地步,实在有损你的贤名,对你将来的议亲也是个污点……”
何当归无声地笑个不停,几乎笑弯了腰,脸上表情仿如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看着太善,何当归好心纠正道:“多谢师太如此为小女子着想,小女子铭感五内。不过,师太你又说错了三件事。未免师太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在众弟子眼前丢脸,小女子就帮你改正一回。”
太善的脸色一块红一块青一块黑,仿佛刚刚吃了一桶秽.物。
“第一,我刚刚已说过,那把富贵长生锁是母亲送的满月礼,师太久居山野,可能不知道,大户人家的满月礼是孩子与母亲之间的信物,其珍贵程度不下于身体发肤,丢失即为不孝,‘不孝’对我将来的议亲才是个大污点,因此我是不得不找。第二,出家人不打诳语,各位刚刚言辞凿凿,说那个印记是纵火犯留下的,现在突然又在官爷面前反口。不是小女子故意与你们为难,而是小女子衷心的为各位的节操和性命着想,再给你们透露一个常识——锦衣卫最喜欢用鞭刑、烙刑、剜刑和截刑来逼供,而且,他们从来不接受双面的供词。如果各位实在不确定自身供词的真实性,或者记性不够好的话,那真是太遗憾了,小女子也爱莫能助。第三,太善师太和各位师傅没有‘误会’我,刚才的事有目共睹,你们一起‘冤枉’了我。”
太善和一众道姑面色大变,受刑?逼供?许多人吓得几乎要扶着墙,才不会倒下去。连陆江北等人也神色复杂地看着何当归,他们无法相信,刚刚的那番话出自一个十岁的女孩之口。
本来,太善表面上向何当归道歉,实际上却是暗中胁迫她——如果不把这件事压下去,道观就要对外宣扬,何当归不仅没有教养,而且贪财自私、待人刻薄,让何当归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因此,段晓楼听完之后气得动了杀人之心,几乎要当场办了太善。然而何当归的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她不但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现,还四两拨千斤的把太善她们的嘴脸揭露出来,口才更是比段晓楼三人加起来还顺溜!还有,那些鞭刑、烙刑的话,她从哪里听来的?
段晓楼用拇指和食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响哨,巷口的前后突然冒出来乌压压的一片身穿夜行衣的男人。段晓楼看着最前面的一人,沉声道:“留下十人看守道姑,有敢逃走的,就地处决!其余人彻底搜查道观,一定要找出纵火案的重要物证,金锁!”
接获命令后,这些人训练有素地开始行动。留下的十人无声无息地包围了人群,而那些搜证的人转眼就走远了,空旷的夜里,一群人的脚步声整齐得就像一个人。
廖之远看到道姑中有几个还想上前辩解,于是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够了,闭嘴!先找到证物再说别的,如果话实在多的说不完,可以留到过堂的时候再慢慢说,呵呵呵,到时候还怕你们说少了呢。”
太善吓得全身筛糠,突然,她瞟见了旁边站着的怀心,怒从心头起,张口大骂道:“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闯下这等滔天大祸,看老娘砸死你!”说着举起了铜柄拂尘,就要往她的头上送一下。
怀心吓得捂着头大叫道:“饶命,饶命!我知道了,纵火犯就是怀冬,偷金锁的也是怀冬!所有的事都是怀冬做的!”
怀冬?这话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太善也狐疑地慢慢放下了拂尘。
其实,怀心也是暗自揣测的,甚至是凭空想象的。但眼见所有人都盯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敢肯定,就是怀冬偷的那个金锁……当时,我二人趴在窗外看真静给何小姐穿寿衣,怀冬看到金锁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而方才师叔问她的时候,她居然说自己记不清了,一定是她心里有鬼!”
于是,所有人都看那个叫怀冬的道姑。
怀冬一反刚才拘谨保守的模样,跑上前就甩了怀心一个大嘴巴子,怒骂道:“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贱人,自己放火被抓了还不算完,你还胡撕乱咬一通,让别人给你顶罪!贱蹄子,你要让我把你做过的那些丑事抖出来吗?”
怀心用留长的指甲去抓怀冬的脸,不甘示弱地反问:“好啊,你不怕丑?你做的比我少?要不要我讲给大家伙听听?”
一时间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周围的道姑讥讽地看着她们,没有一个人去上前劝架。只过了一小会儿,她们就彼此抓破了对方的脸皮,怀冬被扯掉了一大把头发,疼得“嗷嗷”叫唤,而怀心则被她被打肿了半边的脸。
怀冬抱住太善的腿,大哭道:“师叔,求你给弟子做主呀!这怀心就是条疯狗,她是诬赖弟子啊!大家不信的话,弟子愿让官差搜查住处,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善沉吟一下,转向一旁看戏的廖之远,求告道:“大人明鉴,贫道这个徒弟平时乖巧懂事,拾金不昧,绝对不会做出偷盗之事!不如,就照她说的搜一搜她的住处,如果没有,就证明是怀心诬告她,所有的恶事都是怀心一个人做下的!只求大人不要再继续搜道观,以免惊扰了殿上的神灵!”
廖之远挑眉:“那何小姐丢失的金锁怎么办?她前天才救了你全观人的性命,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
太善咬了咬牙,豪气地说:“贫道明天就挨个儿盘问弟子,定帮何小姐找回东西!若实在找不回,贫道就把自己的积蓄二十两银子,全都拿出来,不足的再让全观姑子一人出几吊钱,去兔儿镇上给何小姐打个一模一样的金锁!”
廖之远转头看何当归:“何小姐,你怎么说?”
☆、第025章天下第一金锁
更新时间:2013-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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