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也仍然在笑着:&ldo;说呀,怎么不把话说完?朕刚才就说了,今日不管你说什么,都是言者无罪。&rdo;
允禵并没有被皇上这话打动,依然平静地说:&ldo;这事情是明摆着的嘛,还用得着多说?逐鹿多年,皇上捷足先登。可&lso;八爷党&rso;犹存,你不放心,这就要一个个地清理。所以剥夺我的兵权,把我调回京城,再把九哥、十哥发出去,都是在一个环节上的事。你心里想的是要解散这个党,那我又怎么不应该去守陵?临走前,你还没有忘记,带着我去看看大哥和二哥,让我明白,如果我在遵化不老实,就要像他们那样,变成疯子,变成痴呆人,不就是这回子事吗?所以我才说,很知恩。因为&lso;臣罪当诛&rso;,而皇上又心存慈悲,&lso;皇恩浩荡&rso;嘛!&rdo;
&ldo;好,说得痛快!&rdo;雍正笑着夸赞,但他马上就又十分严厉地说,&ldo;你刚才说的,正是朕想嘱咐你的话,不过,你说得并不全对。《朋党论》所针对的是汉人的科甲习气,结党乱政,朕要刷新吏治,不挖掉这个毒瘤是不行的。至于你,自认是什么&lso;八爷党&rso;,朕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允禩,他只要安份守己,朕也不会让他过不去的。但朕也把话说到前边,不管是谁,他想阻拦朕当个好皇帝,那朕就不让他过安生的日子!父子也罢,君臣也罢,兄弟也罢,朕是不会顾及私情的。因为朕既受命于天,就要对得起皇天后上,就要对得起列祖列宗。朕还要告诉你,哪怕老八、老九、老十和你全都在北京,朕想拿掉你们,甚至杀了你们,也是易如翻掌,不费吹灰之力的。所以朕劝你,既然去了遵化,就要在&lso;遵化&rso;二字上下点功夫。朕只有一句话,你要牢记:人不负天地,天地也不负人;你不负朕,朕也绝不负你!你好自为之吧。&rdo;
&ldo;我明白,你不要再说了。&rdo;
四十二回 训八爷只为要立威 恼范公岂止因直言
看着允禵倔强地走出了御花园,雍正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当他坐着软轿来到养心殿时,范时捷,孙嘉淦,刘墨林和一个穿着十分考究的官员,都在垂花门前迎接。雍正看看,这个人好像见过,却又叫不出名字来。此刻他的心情可以说坏透了,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问,只是一摆手,便走了过去。允禩、隆科多和马齐等人早就来到了这里,雍正见他们都叩头行礼,还是没有一句话,迳直走进了养心殿,而且一进门就冲着老八开了火:&ldo;刚才朕和十四弟一道去看了十七老格格,她病得很厉害。回来时又顺便去瞧了一下允礽他们,老大也在病中。允禩,不是朕说你,这内务府是该着你管的,朕竟不知,为什么这样的事,你也不告诉朕一声?&rdo;
允禩一听,心里可就不痛快了。心想,我招你惹你了吗?你犯得着一进门就拿我撒气吗?可是他不能顶撞,只能&ldo;守时待变&rdo;。他强咽一口唾沫说:&ldo;皇上责备的是,这是臣弟的疏忽。其实他们俩的事情,内务府都记录在档的,臣还以为内务府早已进呈御览了,就没有另行奏明。皇上既是这样说了,以后臣弟自会多加留意的。&rdo;
雍正皇上有这个脾气,只要咬定了,就绝不放松。今天他又叫上真儿了:&ldo;话不能这样说。这事看来不大,却关乎着朕的名声,朕怎么能不问呢?大阿哥自作自受,圣祖皇帝亲自发落了他,朕让他能得天年,就算对得起他了。可是,二哥却与他不同,他当过四十年的太子,与朕也曾有君臣之缘。屈待了他,后世将会说朕不知道照应。你说说看,他的事应该怎样料理才好?&rdo;
&ldo;怎样料理?&rdo;这话可真问得让人不着边际,也无从去想、去猜。别说允禩觉得不好回答,就是以办事老到精明著称的张廷玉,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可是,皇上还在上边等着答复,总不能都这样泡着吧。马齐却听出了话音,啊,原来皇上要对二阿哥施恩了,他想了一想说:&ldo;皇上圣虑极是。常言说得好。仁者一念必然通天!二阿哥昔日为群小所困,失望于先帝,但事情已过去十几年,是应该有个说法了。假如皇上看他果然已经洗心革面,自当对他施雨露之恩,循照古例,可废为庶人;就是皇上再恩赐他一个爵位,也在情理之中。&rdo;
张廷玉听到这话,心想,马齐算没有白坐这几年监牢,说出话来,玲珑剔透,又密不透风。他立即附和说:&ldo;马齐说得很对。但究竟如何对允礽施恩,请皇上圣裁,臣等依古例参赞也就是了。&rdo;
雍正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说:&ldo;你们都说得很好,朕就是难舍这份骨肉情谊呀!要么,给允礽一个亲王的名份,在通州划出块藩地来,让他在那里荣养,你们觉得如何?&rdo;说完,他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允禩。
允禩简直被闹糊涂了:皇上今天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允礽的事,又为什么单单要我来说话呢?可是,皇上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他不敢说反话,而只能顺竿爬:&ldo;皇上如此处置,正是上合天理之事。臣弟想,是不是就叫他为&lso;理亲王&rso;?&rdo;
张廷玉说:&ldo;理亲王这个名字不错。不过,二爷毕竟是犯过错的,不然先帝就不会废掉他。犯过而后补,谓之&lso;密&rso;,得把这个意思昭示出来,才能顺理成章,也不会使天下臣民们误解。所以,臣想应当在&lso;理&rso;字下,再加一个&lso;密&rso;字,这样就说全了,叫&lso;理密亲王&rso;怎样?&rdo;
雍正这才高兴地说:&ldo;好好好,就照你这个意思,拟成诏书,明发天下。&rdo;他话题一转又问,&ldo;哎,朕刚刚进来时,见范时捷他们几个都在垂花门外,那个戴双眼孔雀花翎的人是谁?&rdo;
张廷玉连忙说:&ldo;皇上忘记了?他是广东总督孔毓徇嘛。&rdo;
活没说完,雍正就想起来了:&ldo;哦,对对,前几天才夺情起复的。怪不得他穿着四团龙褂,原来是圣人家里出来的人。叫他们一齐进来吧。&rdo;
凑着李德全出去传旨的空,雍正皇帝对群臣说:&ldo;朕就要出京去巡视了。朕这次出去,一来是看看河工,二来也要体察一下民情。五月端阳节过后,大约年羹尧就该回京了,到那时朕再回来为他庆功。如今宝亲王代朕去前线劳军,朕出去后,京城里是弘时坐纛儿,朕等会儿也自然要嘱咐弘时几句。八弟和十三弟,你们要照旧办好自己的差使,瞧着弘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们也要拿出皇叔的身份来,替朕管教他。朕这次出京,只带廷玉一人,马齐留在上书房里处理六部事务。小事,你们只管作主,遇上大事,就飞马报到朕的行在,这样就能相安无事了。&rdo;
众人一听连忙躬身称是,允禩却趁机说:&ldo;皇上,臣弟这里整顿旗务的事情太多,也太忙,还要筹办迎接大军凯旋的事。九弟是要跟年羹尧一起回京的,如今最闲的是十弟,可不可以叫他马上回来,为臣当个帮办。&rdo;
雍正知道他的心意,只是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ldo;这事以后再说吧。&rdo;就回过头来看着刚进来的孔毓徇问:&ldo;你是刚从广东回来的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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