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学校,下了车,学校还没下课。“正好,”表哥对我说,“看下我的委托书和调档函你带好没有——”
“——哟,碰到熟人了。”有个声音在我们背后说。
表哥回头看来人,“哟,夏成蹊。”表哥说,“真是巧啊,你怎么来了啊?我从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你。”
来人西装革履,身材和表哥差不多,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白沙烟,从中抽出一支要给表哥。“哎,不用了,”表哥制止了他,“我在部队里戒了。”
“好嘛,”那人又把烟收了回去,递上一张名片,表哥收了,“最近在哪高就啊?我看到你从车上下来,不错嘛,都买得起车了。”
“没有没有,天天跑业务,累死了。”我们一边走,表哥一边说。
“等会儿捎我一程啊,”那人说,“以后也多帮帮忙啊,都是老同学。”
“好说好说,你怎么来了?”
“我啊,我来拿档案,你呢?”
“我也是,你已经大学毕业了吗?”表哥说。
“嗯,刚毕业,单位要我的档案。”
“看你名片,都进教育局了,不错嘛。”表哥说。
“多亏咱班主任提拔。”夏成蹊笑着说,表哥的脸色稍有变化。
“哦,我想起个事,”表哥说,“我们高三那会儿的时候我可真是傻,自己都吃不起饭了,还给一个人借了三百块钱让他和他女朋友天天潇洒快活,这事儿还是我后来听朋友说的。”
“那你那时可真够傻的。”夏成蹊说。
这时我们已经走到了学校的办公楼,“你能带我表弟去拿下档案吗?我就不去了。”表哥对来人说。
“我看你提着酒,还以为你也是去的呢。”夏成蹊有点诧异地说。
“你跟着他去吧,这是我当年的同学,也是学习委员。”表哥对我说完,走了。
“你表哥当年可是个风云人物呢,”夏成蹊说,“好多女生都暗恋他,只是可惜……”他的神色有些让人看不懂。
“可惜什么?”我问。
“没什么。”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了。
我们到了办公室,这里办公桌有几张,但是只坐了一个人。
夏成蹊带着我走到了他面前,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头发乌黑茂盛,戴着金色框的眼镜,看起来很精神,正低头端详着他的茶杯。
“钱老师,您还是这么年轻啊。”
钱老师透过眼镜片看向他,“夏成蹊啊。”
“老师您喝什么茶呢?”夏成蹊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包蓝色包装的芙蓉王,取了一支递了上去。
钱老师接了这支烟别在耳后:“没有,我在看这个学生给我送的茶杯好像缺了一小块儿,你来看看,我好像看不清。”
“我就不看了,老师,我这次来得匆忙,下次给您带一个新的茶杯过来。”夏成蹊说。
“不用不用,别客气。”钱老师说,“你进了教育局,有出息了,将来一定有一番大事业,以后可是你帮我。”
“哪有哪有,只是一个小文员,还得托老师的福,老师可都是桃李满天下了。”夏成蹊说。
“嗯,”钱老师点点头,“你的档案,我已经找好了,放那里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办公桌上,那里放着一份档案,“取档案的东西都带了吧……那就好,你登记一下就可以取走了。”
“老师,他来帮他表哥拿下档案。”夏成蹊指指我说。
“哦,你表哥是谁啊?”钱老师看向我,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盯着我校服的标志看了好一会儿,我觉得他的目光很锐利精明。
“姚不言。”我说出了表哥的名字。
“姚不言……想不起来。”钱老师眼睛看向天花板,想了一会说。
“老师,你不记得了吗?”我说。
我只是询问一下,谁知这位钱老师竟以为我是在责问他,脸上出现了愠色,说:“我的学生那么多,他也从来没有回来拜访过我,我怎么知道是谁!”
“老师,您别动怒,对身体不好,”一旁登记好了的夏成蹊笑着说,“您仔细想想,就是当年偷您那五百块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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