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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不看严铄,只低着头看着自己膝盖。
无论是用力瘪着的嘴还是涨到通红的脸,都显出无比紧绷的状态。
就是那种被当场抓包做错了事,忐忑地等待着责备的状态。
严澄是幺子,又自幼带病,已过了十岁生日,家中仍以乳名“福寿郎”
称之,望他多福多寿。
每个人都将他当成一片飘摇的羽毛似的,面对他时大气都不敢喘,只呵护至极地在手心捧着养。
按理说,这家中没有人敢不顺着他的心意,除了严铄。
虽不到“责骂”
的程度,但显然,严铄低估了自己凉薄的态度以及那些“玩物丧志”
“奇巧淫技”
之类指责的威力;也高估了一个心思极其脆弱、极其敏感的孩子的承受力。
今日却不同。
严铄将那画纸放回桌案,没再多说什么,只打开了食盒将一碗水团递过去。
“母亲吩咐人特意去买的,吃罢。”
严澄偏偏头,飞快往那边瞜了一眼,目光落在那色彩缤纷的水团上,便移不开了。
他默默接了过去。
而当那软滑甜蜜的水团一入口,他就把严铄忘记了似的,径自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
严铄也整襟正坐。
他的背直而挺,手肘高抬,袖子拂过桌案的角度和时机好似都经过计算。
姿态完美到不像是在家吃一碗市井上买的冰饮子,而是正在金殿中,吃着夏日圣上御赐的蜜沙冰(1)。
瓷勺装着的两个小水团,被妥帖放上舌尖,甜凉的汁水则如轻纱帐般漫入口腔。
不知怎的,严铄忽然卸去了两分力气,不再坐得如同一块钢板。
虽然仍没什么交谈,但兄弟俩就这样两厢无事地,安静度过了一碗饮子的时间。
————“巧姐,原来现在杨梅都下树了?”
楚雁君缓慢地转着手中的荔枝杨梅饮,欣悦地看着那涟涟晃动的颜色。
“你看这颜色多好看呢。”
李嬷嬷笑答:“是好看。”
杨梅的颜色实在是明丽,浅浅浸到这糖水里,就是一方冶艳的风情。
楚雁君无不怀念地吟诵,“玉肌半醉红生粟,墨晕微深染紫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