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咋了?什么表情?我手撑住脑袋,说,没事。她走过来扳过我的肩:你有事吧?我感觉到自己头上在冒冷汗。我只好承认,我胃有点疼。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她说,真的是有点吗?赵奕民,你去趟医院吧。·诊断结果出来之后,我想了很多事,唯独忘了计划去哪里旅游。不过医生也说了,暂时还没到考虑那些的时候。所以,我想的最多的居然是工作。我纠结了很久该拿三班怎么办。这半年,学生可能不大清楚,但我自己知道我状态挺差的,我一直努力做到不去影响他们,但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如今这么好,全靠自己争气。最终,我把我的情况如实汇报给学校。经过一番考虑,学校决定下学期把我调到对面东楼教初二,又调了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接手高三年级物理,这样对我和学生都好。至于三班,我怕换了陌生老师他们不适应,这时黄老师拍了拍我,说,你别管,好好养病,我跟学校都讲好了,我帮你带半年。你放心吧,你学生那么好,不会出问题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孩子们开口。讲期末试卷那天,我看到我的班长正和李恩语凑在一起哈哈大笑。我没忍住,走过去拿起她桌上的答题卡扫了一眼,问,温西泠你这次理综多少来着?二百三十几?她声音虚了一虚,说,二百三……还差一点点。我放下她的答题卡,说,那还笑得出来?说完我就走了,她和李恩语愣愣地看着我。我知道这是最糟糕的一种告别方式。但我真的想不到该如何开口。我什么也没说,等他们离校后,慢慢把办公室清理干净,搬进了东楼。开学后,我暗自期待会有人来看望我,可惜没有。我有点失落。我从来不准点去吃饭,生怕经过学生食堂的时候碰到那些孩子;每周去参加升旗仪式我也不敢东张西望,免得不小心对上我熟悉的目光。我硬生生把自己的日子过得鬼鬼祟祟的。黄老师还是经常来找我吃饭,当然,他不让我喝酒了。他说,你班那些学生都挺好,就是那小两口好像在闹别扭。我说,我班上哪有小两口?他说,嘿!成桦和温西泠不是小两口吗?哎,管它是不是呢,反正现在闹掰了。不过我看他俩学习状态都还行,互相也挺客气的。他接着又絮絮叨叨地把班上的其他情况告诉我,差不多说完了,他才一拍大腿:你看我,又在说这些,说好了不聊学生,到时候你又操心。于是他话题一转:小殷老师跟你说过吗?她处对象了。我懵了一下,问他,啥时候?他说,就最近。她家里不是一直催她去相亲吗,她前两年一直拖着不去,这会儿突然想通了,前段时间相了一个海中的老师,两个人聊得还不错,她说处着看看。我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叫他多喝点。他说,你又不喝,我喝那么多干啥?我说,你就喝吧,你喝高了我好说话。等他喝差不多了,我就在他旁边哭了。我喜欢蛮不讲理的殷老师。四月校庆,突然有人来看我了。我的班长带了十几个人声势浩大闯进我的办公室。她怀里抱着一束花,把她半个身子都遮住了;成桦塞给我了一沓贺卡。他们像以前一样,挤在我这儿叽叽喳喳个没完。他们走后,我一张一张看完了36张贺卡。这堆贺卡里,字最少的居然是温西泠。她只写了一句话:祝您身体健康,人格健全。这很符合她一贯的语言风格。后来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回了一张贺卡,托黄老师拿回去。至于温西泠,我回赠了她一句:祝你学业进步,特长明显。高考前,东楼的所有教室清空了,留出来做考场。考虑到我的身体情况,学校没有安排我监考。我其实松了一口气。黄老师捎来一件统一的红衬衫。他说,你学生要你来送考,你得来吧?我说,当然,当然。结果6月6号那晚,我胃又疼得厉害。好在市二医院就在背后。但我恐怕很难去送考了。我躺在医院,从明天的高考一直往回想,一路溯回到三年前开学的那天。那时我整个人紧绷着,打开我精心制作的ppt向学生介绍我自己。现在想起来,仿佛过去了特别久。我很困,闭上了眼睛。·我这一觉睡得倒是安稳,睁眼已经是番外·海城十二年2第二轮·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直到那晚学生都到校了,我听见校园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才稍稍找回一点真实感,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我真的重生回了三年前。我站在熟悉的讲台上,看着教室里38张旧面孔。他们规规矩矩地坐着,桌上干干净净,身上的校服有些还缝着五花八门的校徽,一个个用陌生的目光观察我。我有一种流泪的冲动,但那样学生会觉得我是神经病。我拼命深呼吸把冲动憋回去,然后点开我三年前做的ppt。它看起来有点傻,真的。但那无所谓。我可以重新活一次了。我笑着介绍自己,我姓赵,叫赵奕民,以后是你们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最后我提醒他们,下周日返校之前,记得把校服上的校徽换成新的,以后你们就是海实的一员。·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去做了胃镜。检查报告令我安下心来:只要从现在开始注意生活习惯,结果是可以改变的。于是,当迫切希望靠近年轻人的黄老师第一次约我小酌两杯时,我立刻婉拒。黄老师有些失望,但过了一段时间,他毅然决定即使我滴酒不沾,他也交定了我这个饭搭子。他搂着我的肩说,奕民啊,我真觉得跟你一见如故,真的,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我在心里想,一见如故吧?我拿半条命换的。他又说,你是不还单着呢?我给你介绍介绍?海城的老师圈我熟。我说,不急,不急。他瞅我几眼,问我,咋?有潜在对象?我连忙说,没呢,还在熟悉。他突然笑得贼眉鼠眼,却反咬我一口:你看看你现在笑得,还说没呢。那我大概猜到是谁了。我才意识到我也在笑。他拍了我好几下:希望很大,你加把劲。近水楼台嘛。我在我的楼台,每天看着隔壁殷老师风风火火地窜来窜去,比学生还好动。她的工位到处都是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将来还会越来越多。那些小玩意有一半都是学生送她的,其中包括我的学生,比如李恩语给她画的小漫画就一直贴在她柜子上。我可什么也没收到。对此,我以前还质问过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她们看我的眼神仿佛我不可理喻:小鹿老师是美女,您也是吗?我这辈子是达不到能收小礼物的标准了。但我可以提前加入她们的群体。趁殷老师不在,我偷偷打量她的工位,注意到后来陪了她两年的那只愚蠢的大猫此刻还没出现。过了几天,她要去拿快递的时候,我喊住她:殷老师,能顺便帮我取个东西吗?很轻的。她说,我凭啥帮你?你缺胳膊少腿啦?我说,我还帮你带早餐了呢。她只好去帮我取快递。抱着那一大坨坐垫回来时,她骂骂咧咧:这么大的东西,你好意思让我帮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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