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了,苑田与朱子的殉情事件,在「复苏」五十六首所表现出来的以外,必定还隐藏着什么。
「依你看,苑田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刚刚也说过,男的外出了两次,其它的时间都因为肚子痛,躲在房间里,我几乎没有和他交谈。女的,我相信是第一次。她从浴室出来,和我在走廊上碰到,她说:『好静的地方,以前就该多来几次的。』所以这|点应该错不了。看上去是那么高兴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要自杀的人。」
「女的有没有在等人的样子?」
「我只觉得男的有这个意思。」
「结果是始终没有来?」
「是。自杀失败后回到我们这里,好像还是在等着……」
老板这话是无心的,可是我听来却忽觉另有所感。
「你是说,苑田在殉情事件之后,还在等着那个人吗?」
「是的。」老板为我说明了如下情形:苑田被送回来,恢复意识后,表示昨晚的房间比较好,又搬过去了。警方担心他再寻短见,要老板特别留心,因而老板和女佣人连番地去瞧瞧。头一天沉沉地睡了一整天,次日好多了,叫女佣人去买了一本笔,记簿,写了不少字。后来才知道,他是当做遗书来写下「复苏」五十六首的,女佣人进了房间,他也不理不睬的,口里不住地念念有词。
只有一次,老板去看的时候,他从窗口定定地望着车站那边。知道老板进来,这才慌忙离开窗口。在这一瞬间,他分明慌乱了,好像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在窥望着车站那边的动静。刚好,那时候也正有火车到站。
第三天傍晚时分,他把写好的「复苏」整本诗稿交给老板,请求代寄东京。这时候,苑田慷悴已极,一脸的灰白,近乎死人之相。他是废寝忘食了两整天,歌唱了最后之歌的。就在这一天晚上,他用花器的破片割断了喉咙。两枝菖蒲花掉落在房间一角,其中一枝白色的,溅上了血花。苑田的手伸向它,彷佛向它跪拜谢罪似地断气。
‐‐殉情失败后到自杀身死的三天,他是为什么,又为谁,在等待的呢?
与朱子殉情,还有三天后的自戕,说不定都与苑田所等待的人有关。还有,「复苏」的本身‐‐苑田做为一个歌人,燃烧了最后的火,倾注了一切热情写下的遗作,是不是也和那个人有关呢?
「真有趣……」
当我兀自在沉思的时候,老板自语似地说:
「事情已经过了两年,可是想起那位苑田先生,对他的死,虽然不以为多么值得同情,可是他是抱病之身,痛着肚子去自杀的,这一点倒令人觉得可怜了。」
「这么说,他离开旅店的时候,肚子痛还没有好吗?」
「不,是吃下了药才走的。后来我在房间里的茶具上看到一些白色的药粉。」
老板这么说。
■
第二天雨止,我往访管区警署,也见了发现苑田与朱子的小舟的农夫,但是没有能问出报上所报导以外的任何事。
回旅店前,也到两人乘上小舟的水返脚。没有下雨了,空气澄清得很像初夏,阳光美极,不过渡船头旧迹的栈桥一带,却奇异地予人阴暗的感觉。也许是被高高的芦苇遮住的关系吧,那里的水也呈着微浊的色彩。每有风吹过,芦苇的细长影子就切过了光,看去好像那里正在下雨。「复苏」里也描写过了,把眼光盯在那旧迹的栈桥,瞧瞧四下风景,这么一来,那么璀璨的水光,还有土堤上的翠绿,天空上的碧蓝,忽然变了色,成为水墨般的阴暗一片。我不由不对苑田做为一名歌人的写实才华,重新感到惊叹。
日暮时分,我回到旅店。走在土堤上的路,虽然同是夕暮,却没有「复苏」里的那种夕照,只有白白的路,正如苑田所歌咏的样子。暮色越浓,路便也越是白白地浮上来。两年前,此路反映出夕照,只是一股劲地白着,两人走在那上面,心中所思所想,又是怎么个样子呢?比起朱子,我更想知道苑田的心情。他既已对人生绝望,那么走着,也不会太矜持的吧。甚至可能也死了在死亡里觅取救赎的心了呢。把这样的苑田导向与朱子一起赴死的,究竟是什么呢?末了,在中州屋旅店的看得见大车站的一室里,让他握起了花器的碎片的,又是什么呢…;
回到旅店,我又重读从东京带来的「复苏」,第二十首,我看到了这样的:
「画轴掀飜斑斑驳驳
墙上何人留下涂鸭
女人名字女人名字
魂牵梦萦」
墙上挂着的画幅,被风一吹就飜过来了,墙上涂鸦的字浮现。是女人的名字。不知谁写的,也不知是那里的女人,但却使人觉得令人怀念‐‐是这样的意思吧。
我进了苑田住过的房间,果然有一幅山水画轴挂着。因为不是值钱的东西,才会给留下来的吧。把它取下,泛黄的轴上,挂轴的痕迹清楚地留在那里,好像是贴上了白纸一般。在一角,确实有着淡淡的字迹。
‐‐文子!
苑田看到时,想必也早已褪色了吧,几乎无法认出来,在灯光照耀下,总算像个女人的名字。文子‐‐我立即联想到桂木文緖。
我猜,两年前苑田看到这涂鸦时,一定也想起了她。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宗亲家的小娘子 镇国狂婿 谋杀 你馋的是皇位么 音妃 记得爱 心有涟漪:宋先生爱妻如命 人在大明,朕是昏君 心花朵朵开 主角每天吐血三升[穿书] 她是神 傻瓜遇见爱 全球求生:我能看见提示 我成了废土武圣 宋嫁嫡女 爱情骗局 无上崛起 龙骨拼图:龙骨现世 快穿:那个炮灰我穿过顾陌欧司承 爱在灯火阑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