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是大宝?”,周柏半跪在地,抽出一张湿纸巾,覆上大宝的脸,“你是个小男子汉了,擦干眼泪,站直身体。” 大宝没用湿巾,而是举起袖子擦脸,一张脸被擦的斑驳一片,汗水泪水混成一团,黏的没法睁眼。 但不知为何,他没法不听面前这个男人的话,这个男人的气场有种莫名的威压,仿佛无论他张口说出什么,自己都要乖乖听从。 “现在,你把我的话听好,仔细刻进脑子里去”,周柏嗓音严肃,没有丝毫调笑的意思,“拿着我给你的这柄小刀,去旁边的屋子,把捆住你母亲的绳子割开。然后用你母亲的手机,给纸条上的这个叔叔打电话,说是周柏的要求,让他马上过来处理,听懂了吗?” “听、听懂了。” 大宝挺直腰背站着,虚软的身躯似乎腾出力量,能支撑他迈出步子,依眼前这人的要求,完成他吩咐的一切。 “重复一遍。” “解开妈妈的绳子,给纸条上的叔叔打电话。” “乖,去吧。” 周柏起身,在大宝背后拍了一掌,这一掌像将军给小兵鼓舞士气,大宝被拍的气势十足,一溜烟跑进母亲的小屋。 程容擦干净满脸的血,悄无声息向后挪挪,悄悄挨上墙壁。 他挺过最初的震惊,后知后觉的恐慌弥漫上来,迅速覆盖全身。 他闻到满室的火药味,硫磺味从周柏身上爆发出来,只需一个火星,就能把他炸向太空。 跑到现在躲到现在还是躲不过躲不了,他又把自己作成这样木白白肯定会扒掉他一层皮。 “白白、嘿、木白白,那个,我挺好的,你别靠近了好不好,我真没事嗨,这都不是我的血,就是看着吓人,其实什么都没有,那个,你别靠近了、别、别——” 周柏几步走到程容面前,半蹲,手臂用力,把程容打横抱起。 膨胀的肚子像个皮球,悠悠顶在两人之间。 木黑黑是个不识亲疏远近,也不懂人间疾苦的小玩意,它全然忘了周爸爸说不要他的话,见它的周爸爸过来,立即张牙舞爪手舞足蹈,在程容肚皮上,顶-出接连不断的凸起。 周柏盯着那运动的肚皮,惊愕睁大双眼。 程容吓得恨不得滚出周柏怀抱,在地上刨土挖坑,把自己从头到脚埋进去,像狍子一样露屁股可以,绝对不能露出肚皮。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到了此时此刻、此刻此地,在听到周柏说过那么残酷的话之后,他还是不敢挺起胸膛,正面和周柏杠,说你凭什么拿掉我的小孩。 可能潜意识里他依旧相信周柏爱他。 也相信在关乎性命的问题上,周柏所做的选择,都会以他为先。 但也正因为此,他生出某种对立的恼怒,这种不能主宰自己生命的惶恐,将他变成个炸毛的刺猬,探刺去扎周柏。 “放我下来”,程容赌气在周柏怀里扭,“我自己能走。” “好”,周柏干脆利落答应,把程容往地上一放,自己退开两步,“走吧,我不会靠近你。” 程容愣在原地,眨巴眨巴眼睛,有点难以置信。 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真把他放下了? 这不是小打小闹,一点情趣而已吗? 怎么真把他放下了? 他两股颤颤,脸肿的像个猪头,瘦弱身躯捧着滚圆的肚子,别提迈出一步,就连站直都要靠着墙壁,根本没力气挪步。 他站了不到半分钟,终于控制不住哭了,两臂伸开,可怜巴巴向周柏求饶:“木白白,我错了。” “错在哪了?” 周柏气定神闲站着,并不上前扶他。 “我” 他想说我想不出错在哪了,但看着周柏的脸色,他顿觉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此刻绝不能硬杠,应以怀柔为主,先求木白白把他抱走。 “我、不该偷偷跑走” 他作出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嚎啕大哭的样子,然而因为并非真情实感,也没有言情女主的美貌,所以干打雷不下雨,嘶嚎了不知多久,也没憋出半点眼泪,更没哄动周柏的眉毛。 周柏远远站着,并不靠近,凉凉飞出把刀子:“演技太差,我给你滴瓶眼药水吧。” “不用、不用”,程容险些咬了舌头,眼珠在眼眶里四处逡巡,找不到落脚之地,“还有,还有就是,当初不该逼你和我打-炮,引出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嗯,然后呢?” 听到这里,周柏久违的怒火逐渐燃起,太阳穴有条青筋颤动不休,全靠坚强的意志,才把它压回皮肤。 “然后、然后,应该就没什么了” 程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反思自己承认错误的,如果再追溯回去,只能说当时不该和周柏在一起,引出后续这么多事,周柏当时喜欢上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现在决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力求当一个好人、一个心胸宽广的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他要放开手任周柏飞,不再纠缠对方,让周柏想找谁就找谁,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x的,放他丫的狗屁。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放手。 如果说有什么让他真心后悔那就是在周柏最灿烂最热情的年华里,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没有全身心对待周柏,也没有将自己全部敞开,直面这份感情。 这些错过的感受、错过的记忆,无论现在如何懊恼,都没法弥补一二。 这种混杂愧疚和懊恼的情绪,让程容被重掌擂过的脸颊,渐渐滚烫发麻。 他恍惚轻笑两声,膨胀的肚皮底部紧跟着发涨,木黑黑似乎也感知到他情绪的波动,它不再在肚皮里乖乖躺着,而是使出吃奶的劲翻江倒海,程容被顶的胸口发酸,掐住脖子干呕几声,喉咙被卡的生疼,依旧什么都咳不出来。 身体突然一轻,他被周柏打横抱起,一辆房车恰好停在面前,周柏紧抱着他攀上后座,放他在医疗床上,把他的眼睛挡住,不让他挪动眼球。 “容容别怕,我一直在呢。” 他听到周柏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柔软,好像回到最初的时候,他问自己喜不喜欢吃四喜丸子。 你终于又叫我容容了啊。 喜欢啊。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程容觉得眼皮发沉,肚皮紧绷发酸,怪异的疼痛从腹底炸起,一波波向上涌来,它们像张牙舞爪的恶魔,扯住自己的神经,在上面奋力敲击。 他努力睁大双眼,从周柏掌心的缝隙中,看到那张熟悉的万分焦急的面容,他不想闭眼,他想把这种久违的,为他焦虑担忧的神情,深深刻进脑海。 层层冷汗在周柏掌心淤积,覆上他的眼睫,让他眼眶酸痛,几乎支撑不起眼皮。 我不怕啊。 程容有心开口,却提不起说话的力气。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害怕。 在天旋地转的迷幻里,他向下滑过眼球,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拼命在他床下擦拭。 擦拭的速度,似乎敌不过血流蜂拥的速度。 接连不断的血珠淌落在地,像肆意绽开的曼陀罗花,汲取他残存的生机。 …… “周先生,我们即将实施胚胎剥离手术,请您在知情书上签字。” “……好。” “周先生,我们即将实施胚胎剥离手术,请您在知情书上签字。” “……好。” 伴随圆珠笔在纸面上的滑动声,程容在陷入黑暗前,隐约听到周柏的声音。 语调铿锵斩钉截铁,不带丝毫迟疑。 胡说八道什么。 周柏你这家伙,别随便替别人决定啊。 你有什么权力,决定别人的人生。 这可不是能随手抛掉的胚胎,这是木黑黑啊。 它有我们两个人的血脉,是个活生生的,会撒娇会吵闹的小可爱啊。 是个陪他程容摸爬滚打,在夹缝里求生存,一直努力支撑到现在的小可爱啊。 我知道你太累了,长途跋涉到现在,实在走不动了。 但你……相信我好不好,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在我颓废的时候,你经常鼓励我,我知道为了来到世间,你付出了多少努力,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程容不断在心里和木黑黑说话,给木黑黑加油打气,求它多陪陪自己。幸运的是他还没打麻醉,也还没被绑在医疗床上,这给了他足够的勇气,让他在即将被推进手术室前,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抓住周柏的手,指缝要抠进嫩肉里去。 周柏手臂被抓的生疼,低头看他,眼底有丝恼怒:“做什么?” 程容脸色煞白,嘴唇干的像枯萎的花朵,仍勉强扯出抹笑:“找到方文了吗?” 周柏眉头微动,抽紧手指:“还没有。” “当时的手术,是方文给我做的”,事到如今,程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然也没什么好惧怕的,“我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方文……知道怎么处理。就算这些人经验丰富,我这样的例子,肯定也是头回遇见。木白白,你要让我当小白鼠,给他们练手吗?” 程容展现了自己的委屈,且展现的恰到好处——他熬红了眼,枯瘦掌心握紧周柏,像藤蔓缠住赖以生存的饲主。 他知道他捏住了周柏的软肋,因为周柏的眼底,罕见出现了晃动,是那种几乎从未出现过的,近似悲悯的迟疑。 “在那个地下室里,有当时方文给我配好的药,我没来得及拿”,程容小心观察周柏的表情,在对方勃然大怒前补上,“他说在这样的紧急情况下……可以使用。他是个天才,他真的很厉害,我可能发生的危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现在还没到十万火急的时候,再给我点时间,实在不行,再……”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木黑黑仿佛也感知到什么,它惊恐的在程容腹里转圈,收拢四肢蜷成小团。 周柏牢牢盯紧程容,如果在其它情况下,程容早瑟缩移开目光,但此时此刻,保护木黑黑的决心胜过一切,他蓄起足够的力量,毫不畏惧与周柏对视。 “给你一个小时”,周柏咬紧牙关,勉为其难同意,他抬手摸摸程容头发,让几个人去地下室取药,“如果没有缓解,这个胚胎必须剥掉。” “怎么可能?时间太少了,怎样也要八个小时!” 程容焦急想要弹起,肩膀还没挪动,就被周柏按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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