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转头,看向惨淡而立的谢陌,心头却又有些想笑。
你已经夺走了他的一切,却连一把刀也不愿让他带去吗?
她朝谢陌走过去,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瓷片,而后轻轻抱住了他,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背,温和地道:&ldo;没关系的,我们还有下一步的……&rdo;
&ldo;我早该想到的……&rdo;谢陌的声音却在发抖,&ldo;这本就是他的房间,就连这暗格,也是他自己设计的!这本就是他的……&rdo;
沈秋帘的眸光黯了黯,好像是在这一刻,才终于觉得这个色厉内荏的男人有些可怜,但她也终究只是说道:&ldo;没关系的,侯爷。我们还有下一步的……&rdo;
谢陌攥紧了她的手,陡然望向她。
&ldo;娘这几日……睡得好吗?&rdo;
那目光如针,刺得沈秋帘心中发凉。
&ldo;娘这几日……睡得很好。&rdo;她回答,&ldo;再没有夜半醒来过,白日里也安安静静的。她好像也不再认识我了。&rdo;
谢陌慢慢地道:&ldo;好。&rdo;俄而,他又惨笑出声,&ldo;好啊,好!&rdo;
第47章王侯家(二)
黑沉沉的刀鞘,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在刀柄上轻轻一按,刀身就弹出来寸许,刹那间闪现出青色的夺目光芒,然而也只是刹那‐‐立刻就又被藏入了鞘中。
谢随握紧了刀,感觉到这把刀的重量,就仿佛感觉到了自己人生的重量。
也不知念念那边甩脱了跟踪没有,他心中挂念着,便头也不回地掠过了那红莲黯淡的庭园。
然而在经过最末那座佛堂时,他的脚步却还是顿了一下。
香炉上的重重博山,仍有不绝的烟雾缭绕着盘旋上升。佛前的香,气味浓郁得就好像另一个世界,就好像那青黑的瓦顶、精雕的门扇、庄重的陈设,其实全都不属于这座延陵侯府一般。
谢随站在廊下,听见主堂中传来低低的念经声。
十五年来,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听见母亲的声音。
其实记忆早就应该模糊了的‐‐
母亲曾经是如何养育他、教导他,如何牵着他从蹒跚学步到年少成名,在他离家的时候,母亲尚还只是个优雅的美妇人,鬓边甚至不见一缕白发;但现在,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却已是那么地苍老,苍老得好像已换了个人一般。
他真的,已经离开家、离开母亲,太久、太久了啊。
&ldo;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rdo;
母亲在念的,是一段《华严经》。反反复复,只是这一段。
谢随听了片刻,终于是转身离去,一个纵跃,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念经声止住了。
妇人衰老的目光一寸寸地、竭力地挪动,挪到门外,却只看见一庭萧瑟的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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