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闯急的跺脚,挥手说:“快去,快去。”“嗯嗯。”于丁一忙不迭的答应,跑进屋里拿棉袄,把躺着正要睡回笼觉的呈哥儿叫醒醒,在他的嘴上猛的亲一大口,说:“宝贝儿,李闯找我有事,还挺着急的,我现在出去跟他去一趟,回不来你就自已先吃饭啊,不许不吃。”呈哥儿没醒,迷迷糊糊的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于丁一又亲了呈哥儿一口。他快速起身,边大步往外走,边套棉袄,拽了个围巾就往外,路过李闯,把门带上。风很大,扬起雪面的浮雪,刮在脸上生疼,于丁一顶着风雪,声音被风吹散,跟李闯喊道:“到底怎么了,这么着急。”李闯的脸上是风刮冻出的深红痕,声音都喊哑了,带着颤抖说:“死人了,榆树村死人了。”“草。”于丁一大骂一句,他就知道那边的难民不是好货,他最初的预计是最多抢劫,竟然敢杀人。他脚步更快了,大声问道:“哪个村的,住哪边,粮食柴火还在吗?”李闯小跑着跟上于丁一的步伐,跑的气喘吁吁,回答道:“是榆树村的,村南边,我猜是从山脚摸过来的,粮食柴火都没有。”于丁一反问:“猜?家里有谁,都死了?”李闯看着于丁一露在外面的凌厉眉眼,说话时眼里甚至闪着刀刃似的寒光,他从心底感觉到敬畏,极其认真的回答道:“看不见脚印,风太大了,都被刮平了,村南边最近的几户人家里,他家不是离村边最近的,但是是汉子最少的,只有一个四五十的老汉。”坏了,碰见难民的事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村长虽然想找人巡视,但是最后不了了之。两个汉子的步子很大,很快就穿过大榆树来到村南边,很多人围在一起,两个村的人都有。低矮的土墙,能清晰的看见院里的情况,于丁一人高马大的看见了几个臃肿的背影正跪在地上哭。都是一个村的人,互相全都沾亲带故的,抹眼泪的人不少,围在周围没哭的人,表情都很凝重。榆树村的村长拄着拐杖来的很晚,村长旁边一直围着一个老太太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在寒风里擦着眼泪,眼睛里带着恶毒的光。于丁一皱眉,他直觉这个老太太没在说好话,问李闯说:“咱们村长呢,到了没?”村里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那天火光冲天,整个柴房过冬的柴火都烧光了,怎么会是几个人就能扑灭的?村里的房子挨得都很紧,肯定怕这样的火烧到自已家,所以那天晚上应该也有不少人看见了,被烧的苦主都不敢出头告状,何况邻居呢?这件事就这样心知肚明的藏了下来,这件事说起来,房鸿运最多是复仇。李闯在人群里压低了声音,带着急切的低声喊:“我爹去找房大哥了。”于丁一明白了,深呼一口气,冷静的看着正被拖到院子里的几具尸体,全家灭口,无人生还,都不是虐杀,一击毙命。一个在没有在村边的房子,他们堂而皇之的进屋杀人,连打斗反抗的声音都传不出,在深夜翻箱倒柜,所有的粮食和柴火都被抢走。地窖处能明显的看出拖拽的痕迹,散落的番薯,甚至还有打破的咸菜罐,红红绿绿的咸菜散落在地面上。榆树村村长安抚着周围村民的情绪,横死就不讲究那么多了,不停灵了,让死者入土为安吧。正趴着哭的是死者嫁出去的大女儿,死的是她的爹和娘,还有唯一的弟弟。她极度不满村长的决定,本来散落在肩头的头发就因为冬天很少洗头显得乱,现在被寒风吹的乱糟糟的一团,满脸的泪痕,甚至在脸上被冻成冰晶。她抓着村长的袖子恨不得给他跪下,尖利的嗓音大声喊着:“村长,你得给我爹娘做主啊,这些难民得给我爹娘偿命。”榆树村村长心疼的这个刚没了双亲的姑娘,但是他很为难,他没有办法帮助她,难民的村长早就警告过他,附近有一伙危险的难民。这帮难民鬼鬼祟祟的来村里探路,一看就不是抱着的友好相处的想法来的,希望组织人巡逻,是他太自信了,盲目的以为不会出什么事。可是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这是自已的问题,这回大概率是外村的难民杀的,哪怕是李村长村里人杀的,他也不会承认。不能承认是自已放进来的人做出这样的错事,情况已经这样了,有问题的只是别人,难道还能杀回来偿命吗?何况,她一个女人,怎么找回公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够了。村长拉着姑娘的胳膊把他拽起来,他虽然年纪大了,手劲还是很大,一个哭的脱力的姑娘根本比不过,就这么被村长拎了起来。他安抚着这个姑娘,说:“你先别哭,让你爹娘入土为安才是要紧事,剩下的交给我这个村长就行,我一定还你爹娘一个公道。”女人不哭了,擦擦眼角的眼泪,捋一捋乱糟的头发,自认为有了底气,目光仇恨的看着围在外围的难民,她在迁怒。于丁一不在乎这件事到底怎么解决,他只担心外面的难民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收手,这样敢杀人灭口的人,到底会不会收手呢?于丁一只在乎呈哥儿一个人,只要附近存在一点可能伤害到呈哥儿的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他不介意自已的刀和箭染上血。解决火炕烧暖的村长家,几个村的人挤在一起,没有一个人插科打诨,气氛肉眼可见的凝重。榆树村村长坐在炕边,手里抽着旱烟,劣质的烟草味道和黑烟充斥在这个不大却挤满人的屋子里,屋内都是汉子,冬日不常洗澡,混着烟味,屋里的味道一言难尽。李村长眉头紧皱,看上去比榆树村村长更加操心,他见过土匪的凶残,更知道对面的难民一定不是善茬,一定会再来。于丁一极高的身量,几乎能看清所有人的神情,榆树村的村民围在他们村长的身边,看向李村长的目光甚至带着警惕和恨意。榆树村村长抖了抖旱烟,扫视着不发一言的众人开口道:“对面北山来了一伙难民,从山脚摸过来的,为了粮食和柴火杀的人。”此话一出,就是把凶手从村里人排出去了,杀人的是在村外的流民。“怎么就是外面的难民了?这么深的雪,他们是怎么摸过来的?村长你看一眼就知道了?”榆树村村民有人反驳,是一个年纪和村长差不多的老汉,辈分很高,表情不善的扫过李村长和他一起来的难民们。早在这帮难民来的时候,他就拦着过,这些难民指不定从哪里来的,绝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淳朴,你看,果然出事了。要他说,就该把这帮难民赶出去,毕竟是外人,亲疏有别。榆树村村长轻轻摇了摇头,嗓音是常年抽劣质烟的沙哑,说:“确实是那帮外来的难民造的孽,没什么可说的,重要的是,我们得赶紧想办法解决。”他看似是和所有人说的话,眼神却一直看向那个反驳他话的老大爷,在这样的目光下,老大爷默默的闭嘴,没有接话。却在人群里有人偷偷说道:“难民有没有还两说,就算有难民,他怎么知道谁家粮多汉子少没选边上的,偏偏选了最简单的?”显而易见,你就是村里人干的,不止偷偷摸摸说话的人是这么想的,榆树村村里人很多都是这么想的,对村长刚才的话并不信任。榆树村村长年纪大了,耳朵聋,没有听出刚才说话的人是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没脸,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藏在人群说话的人,于丁一一眼就看见了,是一个年纪大的老头,脸上带着明显的伤,佝偻着身子躲在人群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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